第5章 生殉[第1页/共3页]
侍卫将酒杯和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摔,见阮嘉不理睬他,定睛朝她细心瞧了瞧,一副如有所思的模样,恍然道:“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阿谁差点被先帝临幸的小宫女嘛!还是我奉旨把你从鸾清宫带到这寿安宫的呢,你必定不记得我了。唉,人家都说,繁华险中求,艺高人胆小。你还真是个胆小的,可惜艺嘛……不如何高。”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一场春雨已淅淅沥沥地下了十多天,全部皇城覆盖在一层淡淡的薄纱当中,氛围中尽是化不开的愁雾。雨水会聚成细流,沿着卵石铺成的斜坡流向暗沟当中,一点一滴,都像这后宫女子落下的泪水,日日夜夜也不能流尽。
寿安宫侧殿中黑压压地挤了一群宫妇,她们的脸庞还犹自柔滑,双眼却如行姑息木的老者,再无分光芒华。她们麻痹地跪在殿中,听着圣诏一字一句,剥夺走她们平生中最后的光阴。
“你们都是大行天子的妃嫔,当今圣上念着你们昔日的情分,特赐你们与大行天子一起同业,葬入潜山皇陵。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平常伉俪最盼望不过的事。你们身为御妾,能有此结局,该当感到幸运,莫要过分伤感了。”
阮嘉道:“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无福的人。”
祖成一脸谦恭,道:“主子谨遵娘娘的叮咛。”
兰妃苦笑,天子的情意,她怎会不知?她愈是对他不冷不淡,他愈要让她在人前风景无穷。出潜邸时,不过是个平常良娣,她的封号“兰”让多少肃王府的旧人羡煞不已。衡兰芷若,高洁幽雅,在外人看来,这是天子对她出众仙颜与才调的由衷奖饰。可只要她本身清楚,天子如许做,多数是别有深意的勒迫。
说完,阮嘉淡然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阮嘉本来念着本身幼年丧母,父亲将其卖做了官婢,现在姐姐也不肯认他,如此孑然一身,死又有何惧?如许一想,心下倒是只哀不伤,此时听了侍卫这番话,俄然起了兴趣,问道:“你且说说,我如何艺不高了?”
“旁人胆敢肇事的,都是打了一顿直接挂上去了。你倒好,惹事还得了便宜,总归是能死得面子些了。莫非兰妃娘娘真的熟谙你?”
天子派了内侍总管寺人祖成随她一同“办差”,寿安宫里的女人们,看到他手中黄色的圣旨,就如同见到了阎王殿前的小鬼普通,顿时三魂去了七魄。
连如霜也被这声音惊得睁大了双眼,仓猝特长捂住了嘴。
兰妃只淡淡地怒斥她:“不在本身宫里,说话要重视分寸。”
大行天子的梓宫,不日即将出殡。
“主子遵旨。”
阮嘉不成置信地看着她,想在这张精美的脸庞上找到每处她最熟谙的陈迹,兰妃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向身边侍卫冷声道:“这宫妇极不循分,倘若留在这里,只会惹了旁人也学她不肯顺服。依本宫看,不如你们将她伶仃带到阁房,赐杯御酒,好生送她一程罢。”
“兰妃娘娘驾到!”
“慕芝姐姐,是我!”
兰妃环顾了一周,并未发明阮嘉的谛视,回顾对祖成道:“时候差未几了,你们去办吧,本宫就在殿外。等你们办完事,再来答复本宫便是。”
兰妃本就生的弱骨柔肌,此时受了委曲,再经家生的丫环这么一说,柔肠百转,两靥生愁,愈发如西子捧心,让人瞧了顾恤不已。
侍卫望着她,叹了一口气:“你长得……还真是挺都雅的,别说,和方才那位娘娘还挺像的。要说你们熟谙,我看倒也有几分能够。要不是……唉,可惜,真是可惜,和我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哪!我也不难堪你了,你也别难堪我,都是薄命的人,你且把酒喝了吧,喝了我好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