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尘寰一笑小 - 第239话[第1页/共3页]

“那冠......”无忧抬掌，单指一指，立时接道：“吾夫活着之时，唯以帝孙之名为意；若宫主不弃，可否允无忧持冠一观，权作代偿夫君遗言？“

无忧两臂愈软，似断骨之蛇，耷于身侧；其凝眸金冠半晌，面上更见暗澹，心如沉日，再无拂晓；本欲使力抬掌，然身若玄冬死草，心气徂落，竟连勾指，亦是难为。

弄无悲一声长嗟，终是低眉，细辨二冠，这便近前，将其一轻置无忧掌心。

无忧觉掌心一重，目不转睛，指肚细摩金冠，里里外外，寸寸不落；待得半柱香工夫，二人对峙——弄无悲面上不见分毫急色，见无忧把玩金冠如痴如醉之态，反是长舒口气，筋弛息懈。

正于现在，却闻轻音，无忧细辨，恰是弄无悲之声。

清风鉴愁水，明月送天衣。

现在此地，弄无悲静伫门外，弄无忧哀坐门内，一扇之隔，愁思亡厓。

弄无悲落履阶前，见宫门已掩，抬掌欲推，反又一顿，低眉回击，倒是整整襟带，扫扫袍尾，正冠敛色，这方使力，排闼放脚便入。

无忧话毕，扬眉见月，查薄雾浓云，时遮时掩，或光或灭，分寸无常；少待一刻，无忧陡地侧目，眼风攒聚弄无悲发髻，目珠浅转，柔声哀道：”无忧，另有不情之请。“

弄无悲一怔，长纳口气，轻声喃喃：“此事，猝然，......实不及防......”

弄无悲已是查得无忧异状，正待上前，恰见无忧使力，将那两冠前后掷出，直往弄无悲面门。弄无悲目睫不眨，举袂聚气，反身便将那二冠拢于袖内。

弄无悲想亦不想，闻声抬掌，将那新冠除了，这便上前，轻柔搁于无忧掌上。

无忧迷含混糊，倚门小憩；灯油早尽，室内本是昏晦，然眨眉之间，却见明光，直破无忧视线。

无忧膝跪榻边，垂眉定睛，见弄无悯神采安稳，尤若假寐，在其枕侧，乃为其冠，金光煜煜，烁烁熌熌。

无忧目睑一沉，又再瞧瞧掌上金冠，蛇尾游摆，直至榻上弄无悯尸身，无忧蛇尾轻拍数回，后则卷于弄无悯胸膺处，营合围会，尾凉尸温，直引得无忧耸栗不迭，抱臂及肩，头颈一歪，咽切自道：“吾之夫君，霸术万种，世无其右，临终之时，言’冠‘数回，定是告吾，密隐此中，若吾得参，其神当还......”

无忧心下一紧，手上虽是未停，却又柔声唤道：“弄无悲！”

弄无悲讷讷，眼波一转，随眉而飞，偷眼无忧两回，方低声支吾：“兄长......兄长......”

无忧眼目一阖，一掌持冠，一掌轻挲室门，身子缓缓下坠，取座地上，单肩倚靠棂木，两腿化尾，探入阁房。

弄无悲眉眼一沉，收掌化拳，紧攒于膺前，风过睫飞，连唇角亦是同颤，柔声摸索：“可......可需吾一臂？”

弄无悲身子一歪，团团转个来回，新舌初生，讷言尤甚。

待至堂外，弄无悲更觉心虚，颊上火辣，立掌身前，倒是静候一刻，动亦不动。

无忧见弄无悲迟迟不该，已是了然，鼻尖缩聚，反手将那金冠扬至角落，阖目便感脑内浑沌，似将一碗杏醪自百汇灌入颅内，直将灵府盖覆，思亦难思，念亦难念，即便少有三两动机脱出，不消半刻，便被那杏醪一黏一裹，又再转动不得。无忧沉息，先是吃吃轻笑，后则咽气，默泣无休；夜风透隙，相迕鬓发，直惹得无忧满头风雨，不见晴时。

思及剧变，弄无悲且哀且怨，心下百味；再念无忧，更是无计，唯不过痴痴自道：”经此一事，耻滞难销......怕是无忧久疚，断难轻恕。“话毕，弄无悲摇眉不迭，虽仍懵懂弄无悯身故前后，然念着知日宫化了十天阙，宫主新易，此名此功，倒似本身生生自兄好处夺来，实感羞愤难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