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旧事[第1页/共3页]

叶氏听了怔怔望着窗户，一日一夜未曾阖眼，她欠他的，一条命也不敷还，母亲倒在床上，嫂嫂为了她跟哥哥起吵嘴，一个成了形的男胎落了，下身淋漓不止，起不了身。

叶文心不解其意，因坐在老太太身边，身子便斜签着，闻声老太太说话，头微微一偏：“祖母谈笑。”

叶氏信是看了，却没回，此时见到冯婆子，内心如何能静，起伏翻涌一下下拍着紧闭的心门，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问了叶文心一句：“坐船可累着了？”

叶氏自来八风不动，这会儿开口声儿却发颤：“冯妈妈，这些年身子可还好？”这是她母亲年青时候的贴身大丫头，宋荫堂堕马的动静传到叶家来，她寻死不成的时候，便是朱杏跟另一个丫头日夜轮番守着她，怕她想不开再寻短见。

两家政见分歧，婚事几次也是为了这个，厥后见势不对，家里肯倒贴很多嫁奁结这门亲，若不是思远一意爱她，抗争不娶，早就定下婚事，一个另娶一个别嫁了。

等醒过来，就瞥见嫂子陪着她，母亲已经躺倒在床，除了哭连话都说不了，嫂子叫哥哥逼迫着，大了肚皮跪在叶氏床前，口里叫了她的奶名：“我晓得你内心苦，可你就不想着替他续香火？今后能有子子孙孙，冬衣节有人烧衣给他添，寒食节有人供食给他吃，不竭了他在阳间的这碗饭？你真的肯嫁，那两个恨不得给你烧香叩首，把你当菩萨供着。”

眼看就要失态，春燕提了壶儿替叶氏续茶，叶氏借着她上前的工夫阖了阖眼儿，把眼眶上那阵热意忍了下去，再抬手吃茶，一口苦茶绕着舌尖，苦得透辟心扉，这才渐渐顺过气来，把茶盏一搁，又是四平八稳的大太太。

叶文澜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坐了这好久早就乏累了，眼睛盯着屋外头，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树，老太太养过男孩儿，见着他就喜好，笑了一声：“叫人带他往花圃子里头逛一逛，陪我们这些老骨头坐着，怪败兴儿的。”

这很多年，眼也浊了，泪也干了，可见着叶文心，宋老太太还是一时湿了眼眶，半晌才回过神来。

叶氏把自个儿锁在房里，先是不用饭，跟着不喝水，几个婆子压着她往她喉咙里填粥，她咽下一碗，站起来一头磕在门柱子上，血沾满了衣衿。

那会儿气得心肝疼，现在想起来，儿子就是同她顶撞气得她心口疼，也功德厥后摸不着看不见。

可叶家如何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死人，这才有叶氏寻死，可寻死不成，才晓得当日偷期一会，竟还留下如许的孽事。

是哥哥亲身为她送嫁的，说是送嫁，实是怕她寻死，可她不会寻死，自昏倒醒来，她就没筹算去死，上船坐车，把宋思远两个字刻在心上，十七年来一时一刻都不敢忘。

老太太却哎了一声：“你怕是不知，你现在这模样，同我头一回见你姑母真是一个模型里头刻下来的。”

叶文心抿了唇儿一笑：“并不累，沿岸秋色恰好，看着倒也能解乏。”

冯婆子笑一声：“晓得要送哥儿姐儿往太太这儿来，我才拖着这付身子，这很多年了，也该来给太太请个安。”

这些个丫头里，就只要石桂跟他普通高，他穿了见客的靴子，还比石桂高出一点来。里头老太太太太看着，石桂只得陪他，陪少爷女人玩如许的事最难，她带弟弟能打能骂，秋娘石头向来不说，可这是少爷，得供着，玩甚么才合他的情意？

宋老太爷也没想到儿子握了十来年的笔，会有如许的胆气，内心已经肯了，开口却道：“也不必你立甚么功劳，你只要在虎帐里呆足一个月，我亲身上门替你聘了叶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