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辰[第1页/共3页]
叶氏一只手叫她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微微卷曲成拳,目光透过那一蹿而起,复又如常的灯花,垂眉敛目,微微一笑:“太太说的是。”
直熬到二更天,闻声一声钟响,宋老真人领头念起来落幡咒,焚了圣牒,这场法事才算是完了。
戏要唱到夜里,连山下也有人上山来凑热烈,石桂昂首瞥见玉轮出来,忽的怔道:“今儿是甚么日子了?”
她不动,无人敢动,三百六十一盏灯一一燃烧,老太太才扶着叶氏的手站起来,人又倦又乏,眯了眼儿道:“散了罢。”
石桂笑一笑:“糖饼子分你吃,今儿是我生辰。”是白大娘捡到她的日子,就算是她的生辰了。
石桂邀了她一道,她却抿了唇儿摇点头:“我不去了,闹得很。”她想歇着,石桂也不强拉她玩乐,自个儿理了衣裳出门,见前面人挨人,退到最末,叫人一把掐了。
石桂来的晚,倒成了小丫头里边最有钱的,她一贯说要把钱给了爹娘,自有几个笑她痴的,可也为着这份痴,繁杏竟同她好起来。
小羽士吸吸鼻子:“八月十九。”他每天要做功课,还得学画符,日子记得牢,瞥见石桂咬咬唇,月色上面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光彩,一双眼睛盈盈有光,微叹出一口气来。
货郞还说些山下头的货色,总归要靠他这一双脚去买了来,收几个车马茶水水,石桂除了需求,绝少花消,舍得给门上的婆子买零嘴儿,自家却不吃不消,身上也没新衣,手上一只银镯子戴了两月不见换的,一到发月钱了就去磨繁杏,借了子出来,把铜子换成银子。
可这一夜冷归冷,却无风,天上星星颗颗可见,仿佛伸手可摘,云消雾散,月辉星辉相映,这一回宋老真人不必人替,手执拂尘,嘴里念着经文走到正中,点亮了最高那一杆灯。
摆了灯上了十供,又得点灯,几个丫头仓促归去睡了个觉,没半天又起来了,吃上头倒没苛待她们,可累了半日,也就喝一碗姜汤发发汗,热手热脚的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眯了畴昔。
念了一夜的经,第二日要上十供,作供迎供摆供上供都要念佛敲钟,花香灯果茶食宝衣加起来共十样,宋老真人穿戴那件新衣,几个门徒奉养着他经念。
他道袍上头另有足迹子呢,满不在乎的抬起手来拍一拍,嘴里老气横秋:“哪个敢打道爷我。”骂别个是牛鼻子,到了他自个儿就是道爷,还对劲洋洋的把画符的黄纸拿出来给石桂看。
转头倒是阿谁小羽士,石桂冲他笑一笑,看他又换回那一身大衣裳,一付肮脏样,问他:“你又挨打啦?”
跟着主子服侍的几个反倒刻苦头,要茶要水,天晚了还得加炭盆,一刻都不得闲,宋老太承平素睡得极早的,瞪着眼儿盯住了看,就怕灯灭了,她儿子冥福有损。
宋望海跟宋敬堂两个到底也没来,甘氏说破了嘴皮子,宋老太太对着她也没一付好神采,连带着连宋之湄也一齐看了神采,母女两个谨慎翼翼服侍着宋老太太,宋之湄把在家的作派全改过了,也没能得着宋老太太一个好脸儿。
主子有坐,丫头们却得陪站,桂花几个还好些,今儿的灯一盏没熄,就在廊下候着,里头人瞧不见,她们还能挨在门上靠一靠,略眯眯眼。
坛上唱着上灯经,一盏盏灯点着了,把供品摆出来,九节莲藕桂花东酒,玛瑙葡萄西山盖柿,另有新下的栗子跟刻成莲瓣的西瓜。
管束师兄打他,道观里也没旁的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自来无人同他玩,有个给他糖吃的小丫头,他便把她当作玩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