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身[第2页/共3页]
陈娘子返来见着有粥有菜,看了石桂一眼,带点笑意,倒还是个见机的,看得懂眉眼凹凸,不哭不闹,光是这两条就值得操心找个好人家,如果往上去了,她这牌子也能打得清脆。
喜子躺在床上,秋娘在院门口晒蘑菇竹笋,石桂上山去挖,装上一篓才气换个十个大子儿,一季也攒不出看病的钱来。
石桂年纪不是最大,可一车人都哭了,只她没哭,吃了她的糖便以她为首,缩在她身后不敢动,她笑一笑,上去问话:“姐姐好,我叫石桂,姐姐姓甚么?”
她看看女儿,再看看陈娘子,抖着嘴唇就是说不出个“不”字儿来,石桂回身进房,喜子躺在床上,见着她细细叫一声姐姐,石桂摸出糖来,送到他嘴边,喜子眼睛亮晶晶的,伸开嘴,伸了舌头舔一下,砸吧着嘴巴,内心惦记取要吃石桂糖,没旱的时候承诺他的,他一向记到现在。
青布油车里挤挤挨挨着坐了七八个,一个个相互挨着,头碰了头脚对着脚,小道上坑坑洼洼,长草里埋着乱石,不时就颠簸一下,车身跳高了再落下,到了这儿就是出了村庄了,石桂最后看了一眼村口,记取那棵古槐树,把兰溪村三个字刻在心上,
内心发苦,嘴里吃着蜜也不甜,统共八个女孩儿,一站站的停,到了渡口坐船还剩下五个,等下船换车,就只余下三个了,两舟之间卖掉的,还如何找回家来。剩下三个前程未卜,俱都缩着身子,石桂留意看了,除了自个儿,留下来的都是生得色彩好的。
她们行得一程,在茶竂里给驴子喂上草料,几个女人喝一碗热水,肚里饿得发虚,又往城里去,到得城边,陈娘子掀了帘子,叫下一个丫头去,等车再行起来,另有人问:“二丫呢?”
每到她张嘴,秋娘就恨不得能捂了石桂的耳朵,怕她听了不是亲生的话就远了她们,只得奉告她这是阿奶不喜好她,胡说的。
屋里两个躺着,只要秋娘送她,抱了她只是垂泪,重新顶一向摩挲到手掌心,看了一夜抱了一夜,可如何也没抱够,不是她亲生的爹娘,可这么待她也不差甚么了。
陈娘子一走,屋里摔瓦喝骂,男人吼了一声,跟着又没了声气,于婆子哭天嚎地,还是那些车辘轳话,甚个孀妇人野生大了儿子不轻易,恨不得割肉喂了他,这会儿竟想饿死老娘。
在个小院跟前停下来,陈娘子拍两下门,立时就有人开,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一口吴语:“姆妈返来啦。”
银柳挨着门框,呸了一声:“不过作妾,还是个客商的妾,就胜利那模样了。”她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实在羡慕杏子腕上戴的镯子,那客商看着大肚油脸,竟是个有钞的,咬了牙气一回,甩着帕子进了屋。
行了这一起,又是坐车又是坐船,屋顶不漏风,身上有被盖,天大的事也得等明天,眯起眼睡了畴昔,第二每天气大亮了,昨儿开门阿谁出去踢了门:“从速起来,养着你们当女人不成?”
驴车渐渐悠悠往前行,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低声抽泣起来,先时声儿小,车外头人也不当回事,等这一圈女孩都忍不住哭了,外头一掀帘儿,陈娘子眼儿往她们身上一溜:“哭甚,这是带了你们去过好日子了。”
胆小些的伸过来拿,怯懦的怯怯望着,石桂再往前送,这才敢拿了,含在舌尖上一点点等着它化开,快两三年没见这零嘴了,这会儿吃着,虽不哭,如何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