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戴孝[第1页/共3页]

歇上一天就停一天的进帐，此时恰是船埠买卖好的时候，滞留的人越多，买饭的人越多，她们这么歇下来，买卖可没人看顾。

石桂先看一看石头爹，窗子开着，他趴在床上也不知是醒了未醒，床边搁着药碗，腰上缠着布条，看着倒是安稳的，跟着便去看秋娘，秋娘热得一身是汗，蒸屉不住往外冒热气，厨房里头三小我，个个都是面上烧红的。

另有来扒小艇的，也有人早早逃下船逃生，光是游如何游得远，这一片儿都是沙草滩，连人都没有，那里来的船，石头也拉了人上来，可小艇只坐得下三四小我，厥后再伸手的，也都救不了了。

这才觉着肚里饥饿，今儿一天肚里只要半块干饼一碗凉茶，被秋娘押着往厨房里喝了半碗粥，一面喝粥，一面拿眼儿往堂前去看，一个盆儿里烧着纸，秋娘没上手，喜子在打理，秋娘也不急着催她：“买卖已经断了几天了，明儿你还带着王娘子完工去。”

街坊天然也有些闲言碎语，可秋娘石桂一个个都忙，谁也听不见这些，一转眼就见不着人了，便有些非议，也无处可说去，只晓得这家子在船埠上开了饭铺。

石头的腰伤怕不能好，磕在船上，又劳累多年，还划了一夜的船的，积年的劳累一齐发作出来，办丧那一天竟直不起家来，反是秋娘几个脸上少有戚容，邻居见了，还都叹他是个孝敬的。

大风天赶上闹水匪，再加上家里办丧事，石记竹筒饭连着十来日未曾开张，开张起来还是买卖火爆，得幸亏这些人离不了港，船埠上也已经有人推着车卖饭卖水，若不是来往人多，石家的买卖只怕要减去一半儿。

石头晓得下头是软沙软草，这才敢把人往下抛，俞婆子却不晓得，还当儿子不要她了，要把她扔下去，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她换下孝衣，还穿戴素色衣裳先去订肉，肉铺的老板瞥见她眼儿都笑眯了，前头要的肉多了，一时断了，他家的生存也艰巨起来。

石头要救她的命，先把她抛下船去，死的人这很多，没到清理尸首的时候，他跟着便自家往下跳，腰正磕在小艇上，这些水匪都是坐着小艇来的，趁着货船停在沙草滩边，夜里涨潮时来。

几小我才登陆就被拿住了，一传闻是逃生的，再看还带着一个老妇，身上血迹未干，何时发的船，何时泊的岸，说得一清二楚，立时派了船去剿匪，又问他们城中可另有亲人，石头这个模样，只能往秋娘这儿来。

棺材不能久停，还得发送出去，虽是简薄着办，馒头总得蒸上几个，白纸扎花扎纸人也都一一办起来，石桂这才瞥见喜子身上穿带孝。

俞婆子唬得神采煞白，就瞥见明晃晃的刀光在面前晃，杀声喊声震得耳朵响，乱起来甚么也听不见，伸手抹了一把脸，又腥又热又湿。

石头爹长年当海员的，夜里一听声儿不对，就晓得是出了事，一船舱里都是人，被他一个个的摇醒了，闻声有人上船四个字，哪个不晓得短长，石头爹伏着俞婆子，跟世人一齐涌出舱房去。

石桂惶惑然一头是汗，被喜子拉住胳膊，这才回过神来，掌心一把盗汗，好半晌才开了口：“爹呢？”

既然人都没了，又已经进了家门，总要办丧事，回过神来问一声秋娘在哪儿，喜子指一指厨房，秋娘跟王娘子两个在里头蒸馒头。

石桂听了，一时不知说甚么好，俞婆子那么能折腾的人，秋娘喜子因着她吃了多少苦头，现在秋娘闻声她的名字还还是不安闲，再如何也没成想到，她竟是被吓死的，还没声没息的死在了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