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棋逢对手[第1页/共4页]

云漪微微一笑，手指在他臂上轻叩，“别欢畅太早，快把你的君子面孔打扮起来。”

最后一段琴声更加气势夺人，好像在胜利凯歌中向豪杰致以最热烈的歌颂。

梅杜莎连日不见云漪登台，经理亲身出来解释，只说云蜜斯因病疗养，临时分开舞台。

方洛丽穿了粉色缎面绣玫瑰花的旗袍，一头稠密黑发用鹅黄色缎带缚过甚顶，系一个调皮的胡蝶结在侧面，愤怒绝望都毫不粉饰地表示在芳华逼人的脸庞上。与之截然相反的，倒是她身边的方夫人，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孔不露半分声色。

方洛丽怔了怔，旋即认识到，本身正受着得寸进尺的挑衅！

站在空荡荡的客堂里，那句“事如春梦了无痕”俄然闪现在程以哲脑中，在如许的地步下想起，竟似绝妙的讽刺。程以哲大声笑起来，直笑得弯下腰，笑得喉咙发苦。

方洛丽哼了声：“我们来玩个小把戏，捉迷藏如何？”

她穿过世人目光，直直走到霍仲亨跟前，扬起脸来，绽出粲然笑容。

程以哲冲上二楼，找遍每一间屋子，只差没撬开墙壁地板，却连她掉落的头发也未曾发明一根，乃至没有丁点儿陈迹能够证明她曾存在过。她就如许消逝了，连同那奥秘的管家仆人，于一夜之间消逝无踪……他清楚记得前晚还见她房中亮着灯光，一楼客堂敞开的长窗前面，隔了白蕾丝窗帘模糊见到管家繁忙的身影。

时下仕女流行齐肩的短短曲发，她却将稠密黑发全数盘起，耳边坠下两粒摇摆的嵌枝翡翠，银色旗袍裁剪曼妙，裙摆绣一丛孔雀羽。浓烈的绿，映着雪色肌肤、皎皎银芒，仿佛从海中浮出的塞壬女妖。

两个字，一个眼神，已带出无形的迫力，令薛晋铭感到被压抑的不悦。

云漪背朝门口，静肃立在窗前，米色透明蕾丝窗纱在她身边微微飘荡，落日穿过天井，从她身后落地长窗照出去，给她婀娜身影蒙上金色光晕。厚窗帘的流苏穗子有一下无一下掠过她丝缎裙摆，收回好听的沙沙声。

“正想着你们跑哪去了。”薛晋铭含笑转头，身后只要方洛丽一人，不见云漪身影。当着诸人面前，方洛丽不由分辩挽住薛晋铭臂弯，笑着将头一歪，“对不起，四少临时失陪一下！”

“洛丽！”这一声，倒是方继侥佳耦同时开口喝止。恰好方洛丽是个背叛倔强的性子，他们越是担忧云漪怀有歹意，她越要瞧瞧那女人能使出甚么把戏。不等方夫人开口，方洛丽已经走到薛晋铭跟前，冷冷扫了他一眼，转头对云漪傲然一笑，“恰好，我正想出去逛逛。”

“忘了奉告你，刚才我和云蜜斯有个小小的赌注，你若找不到她，就算我赢；若找到了，就算我输，时候到舞会开端为止，赌注就是你！”

乐池中各个乐手翻开乐谱，筹办吹奏按例的收场曲。俄然之间，激昂腾跃的钢琴声响起，连串音符如流瀑飞溅，竟是一曲肖邦的波兰舞曲《豪杰》。

薛晋铭名声浪荡，饶是方夫人深居简出也传闻了他与那红伶的轶闻――恨只恨继侥一心攀附权贵，硬把洛丽和那花花公子扯在一起。还说甚么人不风骚枉少年，教坏洛丽这不争气的丫头，也一门心机惟着姓薛的。眼下可好，人家底子不把你方继侥看在眼里，公开带了情妇列席，在全城名流面前，将堂堂省长的颜面当作地毯踩踏。

瞬息间掌声雷动，从那玄色斯坦威钢琴前面，款款站起一个婀娜身影。

灯光暗下来，霍仲亨含笑向方夫人欠身，邀她共舞。

不消转头也晓得，必是方洛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