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危若朝露[第4页/共5页]
云漪一口气奔出黉舍,拦下黄包车直奔秦爷的寓所。本来恨不得插翅飞出此人掌心,却不料有朝一日真的飞了出去,却发明秦爷掌心以外,只是另一个更大更黑的囚笼。冷风劈面吹来,周身汗水湿透了衣服,凉凉贴在背上,寒意直彻骨髓。云漪环住双肩,迎着劈面北风,反而垂垂平静下来。现在最惊骇的事情已经产生,不管念乔是不是落在日本人手里,要杀要剐总要弄个明白。这胶葛庞大的四方权势,霍仲亨、日本人、北平内阁、秦爷……他们究竟想要做甚么,究竟谁同谁勾搭,又是谁在眈视着谁?
任凭云漪如何哀告,教员们都不肯开口,谁也不肯提及宋念乔的名字。
“不好!”那人一把摔了毡帽,只见炊火滚滚的混乱街头,绸缎铺眨眼间被人流淹没,那里另有云漪的影子。三人恍然明白入彀,立即拔足追逐,一起排开人丛,从两面包抄上去。
“秦爷叫你来的?”云漪今后一缩,警悟地退开两步。陈太伸出的手僵住,身子寂然靠住墙壁,嘶声说:“秦爷……死了。”
早知现在害得念乔下落不明,还不如一早向仲亨坦白,即使仲亨不肯谅解,也不至于迁怒无辜的念乔……云漪寂然捂住脸,从未如这一刻般激烈地悔恨本身。说到底,不过是她怯懦无私,舍不得拿独一的朝气去摸索一个男人的心。
云漪霍然闭上眼,被一股猝力朝后猛拽,肩背在空中磨得火辣辣的痛!惊呼未及出口,已被一只汗浸浸、凉幽幽的手捂住了嘴。那人拖住她当场一滚,耳边轰然巨响,碎片四溅,灯牌四分五裂地砸在两人身前,堪堪只差几寸。
“如何?”云漪惶急地抓住她,“你可曾瞥见是甚么人将她接走?”女教员游移了下,惴惴道:“是几名男人,我没看得逼真,但念乔一向在挣扎,不肯同他们上车。”云漪心头似有刀刃划过,咬唇哑忍半晌,蹙眉问道:“在那之前,可曾有特别的人找过学监?”女教员茫然点头,再问也说不出究竟。云漪只得感激一笑,“我晓得了,多谢你!念乔的事请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即便有人问你,也不成多说!”她语意慎重,一时将女教员骇住,讷讷说不出话来。云漪点头告别,刚回身走出门廊,女教员蓦地叫住她,“对了,念乔退学的前一天,学监去过一趟戒备厅!”
云漪鄙人一个转弯处下来,在路边叫住个卖报的小孩,叫他到那栋屋子跑一趟,就说是上门卖报的。过了半晌,小孩一脸绝望地跑返来,直嚷着家里没人,拍了好一阵门也无人来应。云漪翻过那孩子的小手一看,脏兮兮的掌心有一层新蹭的灰,可见那屋子是真的无人居住了。不然以裴五的洁癖,不会容忍门窗一天不做洗濯。云漪拿一块银元打发了那孩子,不敢在路上多做逗留,仓促避退路旁的绸缎店,佯装低头遴选衣料。
远远到了路口,云漪叮咛车夫放徐行子,却不在门前逗留。颠末那陈腐的宅子,云漪拉上面纱从车篷里望去,只见门窗紧闭,庭园空寂无人。从内里看不出任何非常,墙上班驳还是,只是登山虎的藤蔓更见枯黄,那三楼的小露台连接着秦爷的书房,窗帘仍然密密遮着,一如他常日讨厌光芒的风俗。
最固执的秦爷、最伤害的秦爷、本领通天彻地的秦爷、节制着她存亡进退的秦爷,就如许一句话就死了、没了、不在了。心神恍忽间,只听着许铮在巷外一声声地喊,批示人手移开巷口停滞……云漪身子一晃,被陈太死死拽住,“这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