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第3页/共5页]

士子修己笃学，独善其身，不求知于人，人亦莫能知者，所至或有之，予每惜其无传。比得上虞李孟传录示四事，故谨书之。

其二曰，王茂刚，居明之林村，在岩壑深处。有弟不甚学问，使颛治生以糊口，而决计读书，萍踪何尝妄出，尤邃于周易。沈焕通判州事，尝访之。其见趣绝出于传注以外云。气象严峻，窥其所得，盖进而未已也。

张籍陈无己诗

韩苏文章比方

张籍在他镇幕府，郓帅李师古又以书币辟之，籍却而不纳，而作节妇吟一章寄之，曰：“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夫君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存亡。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陈无己为颍州传授，东坡领郡，而陈赋妾薄命篇，言为曾南丰作，其首章云：“主家十二楼，一身当三千。古来妾薄命，事主不尽年。起舞为主寿，相送南阳阡。忍著主衣裳，为人作春妍？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死者恐无知，妾身长自怜。”全用籍意。或谓无己轻坡公，是不然。前此无己官于彭城，坡公由翰林出守杭，无己越境见之于宋都，坐是免归，故其诗云：“一代不数人，百年能几见？昔为马首衔，今为禁门键。一雨蒲月凉，中宵大江满。帆船目力短，江空岁年晚。”其尊敬之尽矣。薄命拟况，盖不忍师死而遂倍之，忠诚之至也！

其四曰，周日章，信州永丰人。操行介洁。为邑人所敬。开门授徒，独一以自给，非其义一毫不取。家至贫，常整天绝食，邻里或以薄少致馈。不时不继，宁与老婆忍饿。卒不以求人。隆寒披纸裘，客有就访，亦欣然延纳。望其面貌，听其论议，莫不耸然。县尉谢生遗以袭衣，曰：“先生何尝有求，吾自欲致其勤勤耳，受之无伤也。”日章笑答曰：“一衣与万钟等耳，傥知名受之，是不辨礼义也。”卒辞之。汪圣锡亦知其贤，觉得近于古之所谓独行者。

蕨萁养人

其一曰，慈溪蒋季庄，当宣和间，鄙王氏之学，不事科举，闭门穷经，不妄与人接。高抑崇闶居明州城中，率一岁四五访其庐。季庄闻其至，必倒屣出迎，相对小室，极意讲论，自昼竟夜，殆忘寝食。告去则送之数里，相得欢甚。或问抑崇曰：“蒋君未几与人周旋，而独厚于公，公亦拳拳于彼，愿闻其故？”抑崇曰：“闶终岁读书。凡有疑而未判，与所缺而未知者，每积至数十，辄一扣之。无不迎刃而解。”而蒋之所长，别人一定能知之。世之所谓知己其是乎？

谢朏志节

东坡赋诗，用人姓名，多以老字足成句。如寿州龙潭云“观鱼并记老庄周”，病不赴会云“空对亲舂老孟光”，看潮云“犹似浮江老阿童”，赠黄隐士云“说禅长笑老浮图”，元长老衲裙云“乞与佯狂老万回”，东轩云“挂冠知有老萧郎”，侍立迩英云“定似香山老居士”，赠李羽士云“知是香山老居士”，蒜山亭云“奇逸多闻老敬通”，汶公东堂云“一帖空存老遂良”，次韵韶守云“华发萧萧老遂良”，游罗浮云“还须略报老同叔”，赠辩才云“中有老法师”，寄子由云“青山老处置”，赠眼医云“忘言老尊宿”，“妙高台中老比丘”，谢惠酒云“青州老处置”，谢饷鱼云“谁似老方朔”，赠吴子野扇云“得之老月师”，次韵李端叔云“此是老牛戬”。是皆觉得助语，非真谓其老也，大略七言则于第五字用之，五言则于第三字用之。若其他错出，如“再说走老瞒”，“故交余老庞”，“老濞宫妆传父祖”。“便腹从人笑老韶”，“老能够为竹写真”，“不知老奘几时归”之类，皆随语势而然。白乐天云“每被老元偷格律”。盖亦有自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