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魂游完宿愿 小姨病起续前缘[第4页/共8页]
哭罢,问道:“小仆人,本日何故至此?”崔生道:“我父亲在日,曾聘定吴防备家蜜斯子兴娘……”保正不等说完,就接口道:“恰是。这事老仆晓得的。现在想已结婚事了么?”崔生道:“不想吴家兴娘为盼望吾家音信不至,得了病症。我到得吴家,死已两月。吴防备不忘前盟,款留在家。喜得他家小姨庆娘为亲情傲视,暗里成了佳耦。恐怕发觉,要个安身之所;我没处投奔,想着父亲在时,曾说你是忠义之人,住在吕城,故此带了庆娘一同来此。你既不忘旧主,一力全面则个。”金保正传闻罢,道:“这个何难!老仆自当与小仆人分忧。”便出来唤嬷嬷出来,拜见小仆人。又叫他带了丫头到船边,接了小仆人娘子起来。老伉俪两个,亲身洒扫正堂,铺各床帐,一如待主翁之礼。衣食之类,供应周各,两个放心住下。
防备就拣个黄道谷旦,将庆娘与崔生合了婚。花烛之夜,崔生见过庆娘惯的,且是熟分。庆娘却不非常认得崔生的,老迈羞惭。端的是:
存亡姊妹能相念,好笑阋墙亲弟兄。
还魂从古有,借体亦其常。
存亡由来一样情,豆茸燃豆并根生。
只见隔未几几日,夫人生出病来,累医不效,两月而亡。行修哭得死而复苏,书报岳父王公,王公举家悲励。因不忍断了行修亲谊,回书还答,便有把幼女续婚之意。行修伤悼正极,不忍提及这事,坚意回绝了岳父。于时有个卫秘书卫随,最能广识天下怪杰。见李行修如此思念夫人,俄然时他说道:“侍御怀想亡夫人如此深重,莫不要见他么?”行修道:“一死永诀,如何能勾再见?”秘书道:“侍御若要见亡夫人,何不去问‘稠桑王老’?”行修道:“王老是何人?”秘书道:“不必说破,侍御只牢服膺取‘稠桑王老’四字,少不得有相会之处。”行修见说得捣蛋,切牢记之于心。过了两三年,王公幼女越长成了,王公思念亡女,要与行修续亲,多次着人来讲。行修不忍背了亡夫人,只是不从。
到得堂中,传出来,防备听知崔生来了,大喜出见。不等崔生开口,一起说出来道:“向日对待不周,致郎君住不平稳,老夫有罪。幸看先君之面,勿责老夫!”崔生拜伏在地,不敢俯视,又不好直说,口里只称:“小婿罪该万死!”叩首不止。防备到惶恐起来道:“郎君有何罪恶?口出此言,快快说个明白!免老夫内心迷惑。”崔生道:“是必岳父高抬贵手,恕着小婿,小婿才敢出口。”防备说道:“有话但说,通家子侄,有何怀疑?”崔生见他风景是喜好的,方才说道:“小婿家令爱庆娘不弃,一时候结了私盟,房帐事密,后代情多,负不义之名,犯私通之律。诚恐获咎非小,不得已夤夜奔逃,埋没村墟。经今一载,音容久阻,手札难传。固然佳耦情深,敢忘父母恩重?本日谨同令爱,到此拜访,伏望察其密意,宽恕罪恶,恩赐谐老之欢,永遂于飞之愿!岳父不失为宠嬖,小婿得完美室家,实出万幸!只求岳父怜悯则个。”防备听罢大惊道:“郎君说的是甚么话?小女庆娘卧病在床,经今一载。茶饭不进,转动要人扶靠。从不下床一步,方才的话,在那边提及的?莫不见鬼了?”崔生见他说话,内心暗道:“庆娘真是有见地!公然怕玷辱流派,只推说病在床上,讳饰着外人了。”便对防备道:“小婿岂敢说慌?目今庆娘见在船中,岳父叫小我士接了起来,便见明白。”防备只是嘲笑不信,却对一个家僮说:“你可走到崔家郎船上去看看,与他同来的是甚么人,却认做我这庆娘子?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