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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微微一停,但随即便加快了脚步,紧跟着徒弟,隐入空濛山色间。
“小师叔!”莞儿忍不住冲出人群,站在高高台阶绝顶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
推开沉重的大门,那熟谙的松香拂逸在身边,池青玉浑沌的心神仿佛刹时被击碎。他几近跌进了大殿,摸索着跪行至神像之前,手指触到了冰冷的空中,再往上摸,便是以往焚香祷告之处。
“我不该该下山!”池青玉将脸埋在暗处,迸收回沙哑的声音。几天来,他不眠不休,海琼子本觉得他已经有力支撑,但他现在却仿佛扑向火焰的飞蛾,要耗尽最后一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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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几天以后我就要远游,你可愿随行?”海琼子缓缓道。
顾丹岩一怔,低头跟在后边的莞儿也惊诧,“小师叔,如何了?”
“师尊……”林碧芝才一开口,海琼子便点头表示勿言。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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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肯再习武?”海琼子沉声道。
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
“徒弟,去那里……”
血早已干枯,泪更不会有。
池青玉紧紧抿着唇,好久,才道:“我去。”
修道之人不在乎团聚相聚,腊月新春之际,海琼子手持蓑笠,肩背行囊,带走了形销骨立的池青玉。
他接过林碧芝递过的寒刃,在钟磬声诵经声中堵截一缕发丝,投掷风中。
海琼子看着池青玉的背影,他这个冰雪为心长风为骨的小门徒,现在好似只剩了一个伤痕斑斑的躯壳。
池青玉怔怔坐着,海琼子又拿起古剑,交到他手中。他迟缓痴钝地握住剑鞘,俄然之间,那日剑锋划过眼目标彻心疼痛再一次贯透满身。那一种刺痛,使得他再也没法端坐,寂然倒伏于神像前,浑身不住颤栗。
“青玉!”海琼子扶着他的肩膀。
面前的白纱换成了苍青束带,一袭墨黑道袍,一枚白玉仙鹤簪,将他的形象凝固成霜。
这一夜,池青玉始终跪在神像之前,以降寒微小的声音诵着经文,直至天明。
池青玉还是没有说话,但却仰起脸,扒开身边的枝叶,顺着声音快步而去。
案几上的古剑被海琼子取回,池青玉还是有力地伏着,呼吸短促而微小。
神霄宫中,统统亘古稳定,幽幽晚风拂过檐下铜铃,收回细琐之声。池青玉的嘴唇微微发颤,他伸手,摸到了莲花灯的基座。烛火在他面前闲逛,映照着覆在他面前的白布,尤显凄冷。
但他错了。
那声音几近轻不成闻,还带着嘶哑,虽断断续续,却始终不断。
“青玉!”顾丹岩在前面急追。池青玉涓滴不知留步,这山路对他来言并不陌生,但蔓生的草木不时会绊住他的脚步,池青玉却好似没有任何感受一样,虽行进困难,仍然沿着石径不断往前。
“寂寂至无宗,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
池青玉的伤已经垂垂愈合,但是眼上还是缠着层层白布。那柄沾着他本身鲜血的古剑,也不再背负于肩后。
师弟的剑术,是他一朝一夕带着练出来的。因着眼盲,池青玉出招快、狠,不留余地,但顾丹岩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锋利剑刃,会以如此的体例划过池青玉的双眼。
想来是他们已经收到顾丹岩传回的手札,晓得了在池青玉身上产生的统统。虽如此,世人见到他双眼之上的白布亦是一惊,脸上充满痛苦之色。可池青玉却不顾世人的呼喊,挣开了程紫源的手臂,跌跌撞撞奔上石阶,伸手摸着朱漆大门,怔了一怔,随即朝着平素清修打坐的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