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三味杂陈[第1页/共7页]
但对于文若而言,名字姓氏倒是生来俱在,无从挑选,他不肯做甚么荀文若,更不喜好这个名字。在文若影象中,唐生年长一岁,两人相处却并不相投。文若喜静,不爱张扬;唐生好动,脾气粗暴;文若贪玩,多是寄心山川,情漾花湖,唐生则是上房揭瓦,奸刁使坏,无事生非。文若与之相处,面上虽对付畴昔,可心眼儿里瞧不上这王族世子的脾气,涓滴不感觉唐生有何过人之处。
“非老朽不肯答复,只是陈年旧事,值得记着,便记着了,记不住的,也忘了个洁净,形影一人,孑然一身,知名无姓,无牵无挂,何尝不是件功德。”
“是,下官明白,请大人放心。”王乱几次点头,不敢直起腰来。
“草民姓丘,名忠鹤,剑南人氏。”那老儒生飘着几近掉光的头发,几次嘶声喘道。
“你说甚么?”文若眉皱入眼,心跳骤快,五脏六腑仿要从胸口中呕出,指着丘忠鹤脑袋,强忍大怒道:“你再说一遍!”
好久过后,文若长叹一口气,咬牙无法道:“你走吧。”
“那你必然晓得西宁王与家父的干系?”
文若轻咳两声,话锋一转,顺给王乱一小我情,说道:“王大人,这儒生所言并无事理,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但这几人极刑可免,活罪难逃,依我看,不如将这几人丁粮减半,扣其两月响钱,他们如果不懂恩化,就将他们统统响钱扣下,让他们白手而归,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丘忠鹤见文若出奇平静,心疑道:“公子当真放老朽活路?”
文若听后,心境有所宽缓,不料那丘忠鹤提起嗓门,振振有词道:“令尊大人何止不敬?其酒后失德,色心毕露,丧尽天下士子之尊,与禽兽何异?当年西宁王四十寿诞上,令尊大人公开于后殿欲对王妃行玷辱之事,岭南文武百官皆在场,老夫也是亲眼所见,这些陈年旧事,在公子面前就不必多言了。”
“你为何要救这几人,说不出来由,我不会成全你。”文若心中起疑,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问道。
未时过后,天赐骤雨,穹嘶如啸,光雷遁地,雨若天瀑而倾。文若单独一人骑马过桥,俯身望去,石桥之下,滚滚江流如千百头泥牛迁徙涌过,撞得两岸堤坝是摇摇欲碎。
说罢,老儒生一瘸一拐沿着洞口的亮光与文若走出洞去。
“是,是,儿不敢了。”文若轻声抽泣,眼泪已转在眼圈,强忍着没流出来。
“彻夜不准住在甘大人的行营,老诚恳实给我回府,把你做的蠢事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大抵十年前后,不知怎地,父亲就再没带他去过西宁王府,文若也再没了唐生的动静,常常向父亲刺探,其父老是不言不语。这十年来,文若从未出过交州,开初,文若并未发觉出甚么非常,直到这几年来,曲览封山开矿,从天南海北征召万余名劳役至此,关于此事众说纷繁,文若方有耳闻。文若始终思疑,十年前西宁王与父亲之间定有大事产生,不然其父陈卿嗣决不会无缘无端与西宁王佑十年不相来往。
王乱自引士卒拜别,散退世人,那几个免死的劳役无不感激涕零,几次叩首,文若懒得理睬,扶起老儒生,本想劝抚,但身边人多耳杂,不免有曲览的耳目,只得肝火未消道:“我是饶了他们,但没有饶了你,既然你愿替这些人受过,奖惩必不能免,且随我来。”
“唐生?你是唐生的伴读。”文若唏嘘自语,难以置信地打量面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儒生,心中波澜叠嶂,久久没法安静。
“那有甚么难明白的?”饿黄羊扔下锄头,挺着凸起的胸脯说道:“为了保住长史之位,舍一个儿子算甚么?天下娘们多的是,只要有金有银,还愁续不上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