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福娃[第1页/共2页]

乔玉遴选了一块品相完整的红砖，大抵比量了尺寸，稠密的长睫毛在眼下落出一片暗影，他在画画的时候老是很当真的。待考虑了半晌后，乔玉抬眼遴选了一支长锋狼毫，将左手的袖子往上卷了卷，肯定不会停滞行动，又在笔尖略蘸了些石青色，一点一点在红砖上勾画出脑筋中早已描画好了的线条。

另一方面，他一向记取畴前和太子第一次见面的事，也惦记取景砚也记得。

乔玉的五官表面都是很温和的曲线，肤白唇红，长发垂坠于肩头，鬓角鸦黑，眉眼半阖，里头仿佛模糊约约地汪着水，整小我都浸在灯光里。他的侧脸瞧起来只要这三种纯粹的色彩，却并不显得寡淡，而是昏黄沉寂，动听至极。

实在乔玉内心不太有底，他连在纸上作画都没多流利，更何况是在砖石上？可他又不想在景砚面前露怯，孤负他的一番信赖，便咬了咬牙，很要面子地赶鸭子上架，“当然能够，先生都说我很会画的。”

后院堆在这么些年来太清宫倾圮积下来的砖石瓦片，另有些陈腐的烂木头，模糊还能看到雕镂着的繁复斑纹，只不过都是畴前了。

乔玉内心的欢乐都成了空，他踮着脚，珍惜地蘸了一点朱砂，在手背上渐渐匀开，看似只是不经意，却垂垂晕染出了一朵正在盛放的花骨朵。

景砚一怔，低头抚过画上空缺的处所。砖石不好上色，时候又太短，乔玉便只用了衣纹笔勾画出了衣服线条和人影的身形，再用软毫在衣裾处晕染上了色彩，倒显得风骚又奇妙。

这是景砚与乔玉三年前初见时的景象。当时景砚平生头一回在后花圃的小水池边捉了一早晨的萤火虫，就为了哄乔玉不要再不幸巴巴地流眼泪，功课还未完成，如梦初醒，要回书房读书。乔玉还未玩够，迈着小短腿追着景砚畴昔了，一起叫着神仙哥哥别跑，倒是在宫人里头惹了很多笑话。

他的神采当真极了，眉头微皱，抿着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恐怕惊了还未干透了的墨水。乔玉是个娇纵率性的孩子，大多数时候太度日泼，跳来跳去，停不下来，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候。

景砚摁住他蠢蠢欲动的小脑袋，怕他一时奸刁掀翻了摇摇欲坠的书架，“没有纸，废砖倒是很多，匠人都能够在砖石上作画，我们小玉天然也是能够的。”

本日高兴的事太多，又有方才那件事的打岔，乔玉都忘了最厥后的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寺人，欢天喜地地跟着景砚进屋，看他从书架中拿出很多个方盒，翻开来看，内里是陈年积下的颜料。

乔玉傻了眼，呆呆地“啊”了一声。

内里的天气不好，屋内太暗，景砚移步，点了两支蜡烛在书桌摆布，乔玉便整小我映托在了昏黄的灯火下，从景砚的角度瞧畴昔，能看到他的小半个侧脸。

二百余年前，太清宫制作之初，也不是冷宫禁苑的用处，宫中一草一木都有定命，连砖石都格外用心。大周皇城大多用两种砖石，一种是烧制出来的红砖，遵循宫中的规制，色彩极其浓艳，堆砌出来的宫墙连成一片，灿若云霞。而另一种则是石头打磨出来的青砖，纯质俭朴。

他这副心虚又想要表示出自傲满满的模样格外能逗人发笑，景砚平常性子内敛，遇事不惊不喜，周身服侍多年的宫人也瞧不出他的神态，或者说只能看到他情愿让别人看到的情感。可在乔玉面前却很分歧，此时拿宽袖讳饰了大半张脸还被他看到了眼底的笑意。

景砚没戳穿他的大话，笑着回绝了他的美意，三两步就跨到了书房，将砖石放在了书桌上，又将颜料都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