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吾家儿郎[第2页/共3页]
故而十三年零七个月来,胡不归只当本身是那王爷的血脉嫡亲,一腔渴念,尽数依托在胡岩风身上。
十三年工夫催人,昔日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士,现在已近不惑,又在疆场上中了敌军邪咒,伤了底子。虽有仙药救治,大要看似无碍,内里却已然风烛残年,再经不起培植。乍看上去,满面皱纹,发色斑白,竟比胡岩风更衰老。胡岩风感念他鞍前马后多年,免了他军职,收他入王府做了个安逸管事。
胡岩风将藏在椅子下的海螺捏碎扔了,缓缓擦拭手指,面色阴晴不定。
那少年气冲冲的神采垂垂好转,胡岩风便开口道:“善终如始,则无败露。不归,你不该放手。”
胡不归终是发觉了非常,上前拉住胡岩风手臂,茫然唤道:“父亲,孩儿但是说错甚么了?”
胡岩风率世人大步离了后花圃,只剩下那银袍少年与几名侍卫、小厮。
斜刺里却突然横出一条手臂,将展长生自原地掳走。夏桐生便扑了个空,径直跌入椅中。
胡不归低头沮丧,一撩袍摆坐在蜡梅树下的石凳上,一脚踩住石凳边沿,下颌抵住膝盖,失落道:“良叔,父亲为何总不喜好我?”
立在他身后的墨先生则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墨客,身着鼠灰色长衫,神采不卑不亢,只闲定道:“王爷,还请为世子着想,招魂之事,千万要三思。”
琼英城中,义昭王府后花圃内,胡岩风正同一名少年练剑。
展长生一时气结,只得再捂住展龙的嘴怒道:“一派胡言,怎能在桐生面前说这……不要舔我手心!”
室内静了好久,胡岩风方才降落哼笑出声,“十三年也等了,再多些光阴又何妨……罢了,取聚魂幡来,本王亲去收魂。”
他所唤的良叔恰是李良,昔日曾同展龙大战的四名侍卫中,硕果仅存的一人。
胡不归只得应了。
故而这数月来,长宁州苍存亡伤无数,长宁太守请来永昌国师,竟也被那战魂一气全杀了。昔日的护国神盾,固然一心为民,不料却成了祸害。
想来夏元昭也在那四十万战魂当中,总要让这父子见上一见……
随即取出个黄澄澄的大海螺来,侧耳在海螺口上细细聆听。
固然年未及弱冠,面貌举止,却隐然已有矜贵俊美的贵公子风采,手中一柄银剑划过期,仿佛匹练斩空,招招狠厉暴虐,专攻胡岩风用心暴露的马脚。
那少年恰是胡不归,此时面露惭色,低声道:“孩儿知错,只可惜孩儿未能担当父亲的天生武体,只怕终此平生,也难及父亲万一……”
胡不归大步迈入房中,却将屋中陪侍的婢女小厮十足赶出门外,这才脱了鞋跳上床,自床头暗柜里取出一个乾坤戒来。
只可惜战魂眼中,生者是威胁,活物即非常。
夏桐生心头微叹,对那两人视而不见,迈步走出议事堂。
胡岩风嘲笑道:“莫非要听任不成?你且说说,长宁州眼下是甚么风景?”
夏桐生如本年事日长、稚气渐消,面庞愈发同乃父类似,再过几年,便又是个俊美青年。
他正要朝外奔去,胡岩风却一抬手将少年拦下,又道:“不归,我同墨先生有要事商讨,他日再陪你玩耍。”
胡岩风一身黛青窄袖长衫,束发及腰,手中只持一根蜡梅枝代剑,描述冷酷,只轻描淡写便化去了那少年的凌厉守势。
倒是墨先生感喟道:“……四十万战魂,神仙也节制不住,王爷慎重。”
胡岩风一双刀刻般狭长双眼缓缓垂下,眼睑半掩,低声反复道:“盖世,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