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故人[第1页/共4页]

此时他背后负有一个包裹，呼吸间胸膛狠恶起伏，面色惨白，唯有目光炽热，衣袍大半染红，血珠自袍角颗颗滴落。气血损了大半，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山中死寂，过了好久，方有一阵清风拂过林梢，带起叶涛声声，如泣如诉，含泪泣血。

展长生仓猝上前将他搀扶住，一叠声诘问道：“灰炎，你怎会在此处？将军安在？长宁州出了何事？”

展龙道：“本来并非夏元昭，倒是夏元昭的子嗣。凡人季子，看来倒也鲜嫩适口。”

那昔日为他助酒操琴，慷慨而歌之人，现在已然存亡茫茫，再不复见。

胡岩风度量那婴儿，目工夫沉，在展龙与展长生面上缓缓梭巡，阴沉道：“展长生，你同入侵永昌的妖魔勾搭，夺人子嗣，意欲何为？”

随即树林中一阵窸窣声响，便有一名身披血红披风的魁伟武将率众而出，怀中尤抱着一名婴儿。

旋即一口气提速，化作一道黑光，风驰电掣不见踪迹。

为首的国字脸修士沉声道：“三世无常斩龙枪多么凶悍，以你等微末修为，追不上也是天然。只是这魔枪竟再度现世，只怕天下又要生一场大难。容贫道先行辞职，回山禀报宫主。”

“展长生——”灰炎一声凄绝呼喊，再将他涣散神智拉回。灰炎将背上包裹拆下时，身形摇摇欲坠，展长生才欲抱他，却被展龙盖停止段。

他眺望长宁州方向，面上却还是冷酷，如同在诉说一件微不敷道的小事，“与你同营那些凡人，已尽数朝气断绝。”

展长生起家，却还是诘问道：“长宁为何会一败涂地？”

斩龙枪突然猛冲，犹若流星击破长空，硬生生将结界再度扯开裂缝，往天涯逃去。

展长生见状立时道：“切莫迟误，其间若已事了，不如马上解缆。”

他晓得展长生情意，便朝那山中降落，展长生甫一落地，便觉一股劲风袭向后心，不等他行动，已被展龙一手挡住。摊开掌心时，便暴露一把捏成废铁的飞刀。

他话音未落，那十余名修士大家手执各色宝贝利剑，符纹晶光闪闪，如临大敌，快速步出，踏罡步、捏剑诀，缓慢围成了北斗七星的步地。

随即穿透虚像，往空中落去。

展长生惊道：“灰炎？”

长宁军夙来有护国神盾之称，数十年来所向披靡，坚不成摧。现在落在夏元昭手中，朝中虽有人质疑这黄口小儿岂能服众，夏元昭却还是恪守边陲，同琼英城守望互助，连胜数战，屡挫魔军锐气。

灰炎公然放心，顿时眼中光彩一暗，垂目低叹，“将军在天有灵，亦会戴德，若他日此子幸运，长大成人，莫要令他晓得出身——将军只送他四字：前尘尽断。展长生，追兵将至，你快走。”

展长生不知展龙缘何忽出此举，只得仓促扫一眼，见并无非常，便取出腰间皮水囊同伤药，给灰炎喂水疗伤。

展长生喜出望外，心头雀跃，手指一紧，几乎将石条拗断，“在那边？”

此言一出，世人齐齐色变，胡岩风身后的众侍卫兵士，便暴露即悲忿又屈辱的神采，双目通红含泪，仇恨瞪向展长生。

浓烈血腥味弥散在山壁下，绿草血迹点点，一起伸展，血迹绝顶处，一个灰衣灰发的男人帮手握一柄利剑，冰冷指向二人，鲜明便是夏元昭麾下的细作灰炎。

那人发色如雪，早已死去多时，怀中亦是抱着个一样的襁褓，用布条牢安稳定住。只怕此人就是灰炎的同袍白炎，想不到……也未曾逃脱。

是不能体味，实则不敢体味。

他这番话语掷地有声，沙哑断交，展长生心中一凛，只觉满身浸在无尽寒潭当中，一味下沉、下沉、下沉，见不到天光、寻不着前程，惟余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