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页/共2页]

在一个夏天的傍晚，李兰拉着李秃顶的手先去了剃头店，给他推了一个正宗的秃顶，然后拉着他的手来到了电影院劈面的球场边。这是我们刘镇独一有灯光的篮球场，我们都叫它灯光球场。这天早晨，我们刘镇和别的一个镇要停止一场篮球比赛，有一千多个男人和女人穿戴拖鞋噼里啪啦地走来，他们层层叠叠地围住了灯光球场，让球场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坑似的，而他们就像是挖出来的泥土一样堆在四周。男人们抽着烟，女人们吃起了瓜子，四周的树上爬满了尖声叫唤的孩子，前面的围墙上站满了脏话连篇的男人。他们站在围墙上已经人挨着人了，已经挤得连缝都快没有了，上面的人还要往上爬。上面的人又是踢腿又是甩胳膊，不让他们上来，上面的人又是叫骂又是满嘴的唾沫星子，他们偏要上去。

李秃顶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和宋钢说话，这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穿戴白背心蓝短裤，流着鼻涕拉着李兰的衣角。李兰摸着宋钢的头，摸着宋钢的脸，摸着宋钢的小脖子，李兰对他的爱好像是想把他吞到肚子里去。然后李兰把两个孩子拉到了一起，她哇哇叫着说了很多话，李秃顶和宋钢一点都听不清楚，四周是滚滚的人声，几个女人吐出来的瓜子壳从他们中间飞过，几个男人吐出来的烟圈在他们中间环绕升起。围墙那边的人已经打起来了，一棵树上的树枝断了，有两个孩子掉了下来，李兰还在对着他们喊叫，此次他们听清楚了。

宋钢笑了没多久就哇哇哭了起来，一个男人的卷烟烫在了他的胳膊上。看到宋钢闭着眼睛哭的模样，李秃顶也感觉风趣，他正要笑出来，另一个男人的卷烟烫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立即“哇哇”地哭上了。

李兰又指着李秃顶对宋钢说：“这是你弟弟，他叫李秃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