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地乡音[第3页/共4页]

玄奘仍有些昏昏沉沉，自从踏上这条不归路，他一向有一种很奇特的感受――统统痛苦的影象都是那么实在，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而偶尔呈现的那些温馨和安闲却显得虚无漂渺，梦幻普通。

令人望而生畏的莫贺延碛，无情地阻断了他同故里的联络，他乡的三十年，阔别故乡，阔别乡音……

看到这光芒，小沙弥心中的惊骇竟不由自主地停歇下来，心想，这个蓬头垢面的家伙，眼睛倒是挺都雅的。如许的一双眼睛，应当不属于好人和妖怪。

甘露般的净水一滴滴送入他的嘴唇，他感到本身的脑筋垂垂腐败起来……

未几时，两个老衲走了出来，看到灵宝抱着一个浑身沙尘和血污的陌生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都不由有些吃惊。

这座寺院面向莫贺延碛，本来就是为那些离乡背井的商贾而设的。又因其坐落于庙儿沟，人们便称它为庙儿沟梵刹。

漫天黄沙凝集在一起，顷刻间变成了魔罗手中的长鞭，鞭梢上冒着炽热的火星，在空中飞舞着，“劈啪”作响。这魔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身上，令他皮开肉绽……他感到有千万条毒蛇在撕咬着他，一向要把他撕碎；他感到魔罗在他的耳边锋利而又猖獗地笑着……他紧紧咬着牙，冒死忍耐着这天国般的痛苦，直到再也忍耐不住而呼喊出声……

倒不是他用心偷懒，而是这个渺无人迹的处所实在是太孤单了！师父师伯整日静修，偶然连着几天都可贵说上一句话，比来一两个月又不见有人来上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讲，如许的日子实在是太沉闷了。

这声音还在刚强地响着，伴跟着他踉跄的脚步。

大殿上的木鱼声停了下来。

被濡湿的另有他的心，带着锥刺般的疼痛，已经分不清是来自精神还是心灵。可这又有甚么干系呢？此时的他已清楚地明白，他不是在做梦――是的，那种非常实在的感受又返来了。

“他烫得像个火人儿。”小沙弥悄悄摸了摸他的额头，愁闷地说道。

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那熟谙的声音奔了畴昔。

黄沙结成的魔鞭再次凶悍地扫荡过来，地火也在他的身边冒了上来，玄奘感到本身就是铜炉中的一粒沙尘，不管如何尽力也没法逃离这火狱。彻骨的剧痛一阵一阵向他袭来，狂乱的梦幻和错觉紧紧包裹着他……到处都是从天国里涌出的烟雾、火焰和铁砂，那些可骇的、奇形怪状的妖魔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猖獗抓咬着他的身材……

他甚么都不晓得，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使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不消担忧，”无垢长老倒是很有信心，“我想他会好起来的，他毕竟年青……”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惊奇，这个异村夫真像一尊用黄色沙粒和玄色血渍堆铸而成的模塑，他的背后便是莫贺延碛，莫非他竟是从阿谁妖怪戈壁走过来的？

小沙弥灵宝在庙门前劈柴，他看上去有气有力，更像是在对付差事，长长的砍刀一下一下地落在木料上，却只砍出来一点浅浅的缺口。

现在，躺在这陌生的处所，他又一次感遭到了这类怪诞的虚无，就如同那片蜃景般的绿洲，分开后他便开端思疑它的存在，至今思之仍恍若梦中。

不过，因为长年干旱缺水，寺院生存艰巨，很多和尚都因耐不住孤单和艰苦分开，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三小我――伊吾本地和尚无垢，汉地来的和尚无尘，以及无垢客岁刚收的少年弟子灵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