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致深(三)[第2页/共2页]
我噙了泪,勉强扮出一丝笑意,轻服一礼道:“老爷不提点,漪澜反是错怪了六姐姐。不知者不罪,既然是姐姐不晓得这些才惹出本日家宅不宁的笑话给外人看,本也怪不得她的。”
“也好,就将春暄馆旁的客房秋晴阁打扫出来,请位老夫子为六姨太讲授些《女训》《内则》之篇,”说罢转去五姨太叮咛,“这就去办!”
我一阵惊羞,恍悟他的促狭。羞恼得啐他一口扭身欲逃,嘴里还叨念一句:“不端庄!为官不尊的!就不消怕被言官弹劾了去?”
我不过是戏言,他却俯身一把将我抱起,惊得我轻噫一声,身子已是悬空,稳稳在他怀里,被他抱入画室。冰绡和隋嬷嬷恰是在廊下见到,惊得一声叹,仓猝扭身遁藏了,轰赶了世人躲避了去。
六姨太的娘家本是都城的官员,也算是出身王谢,常日里就颇是因家世张扬。现在老爷斥责她“不读书,见地鄙陋”,清楚是骂她没有学问,这在书香世家的蜜斯该是如何的欺侮逼视。一句话玉珑又惊又恼,愣愣半晌没了话,神采顷刻青白没了赤色。
他肃立对我立在廊下,风拂起他的衣摆飒飒作响,我的茶红色水墨画裙鼓起如风中摇摆的花儿。相互立了半晌,我低垂着头,含了几分愧意,下颌紧紧贴去了胸口。
五姨太福了一福领命,六姨太惊恼得喊一声,“老爷!”她转眼噙了一眼的泪,言语哀哀的。《女训》《礼记.内则》之类的文章,若她公然出身书香家世,该是垂髫之龄的蜜斯们倒背如流的文章,现在逼她重读,仿佛让她重学《三字经》《弟子规》普通的轻辱。她岂能不急?
一句请石老夫子坐馆执鞭任教的话,世人皆惊。我见六姨太姣美的小脸儿一沉,暴露几分惶恐,丹凤眼喷火般气愤,小巧小巧的身子向前冲,不顾了身份指去三姨太骂:“花媚香,你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隋嬷嬷趁机在我耳边轻声说:“石老夫子在府里教女眷四十余年,太太蜜斯就受过他的教诲,便是老爷对他都要畏敬几分。三姨太入府时,目不识丁,老爷逼她读书识字,就请来这位石老夫子。这老夫子最是呆板,拜过夫子像,就一日为师毕生是父了。手里提根儿老爷赏的戒尺,三天两端打得三姨太的手心青肿如熊掌普通,膝盖跪地砖跪得现在都落下寒疾。偏是三姨太资质笨,当时年青,还贪玩不肯读书时,一次竟然被石老夫子告状辞馆,恼得老爷当众将三姨太一顿家法板子,打得那叫一个没脸,落下了府里的笑柄。”
隋嬷嬷是慧巧分给我房里的老嬷嬷,传闻先时曾经服侍过府里的太蜜斯的。
“老爷既然为漪澜延请名师习画,莫如为六姐姐也延请名师讲课讲文,也好让六姐姐修身养性,多些见地,今后为太太分忧,为老爷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