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访客[第4页/共4页]

那太阳变幻成一盏灯，跟着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本来呢，我段家是决然不会收下这孩子的。”段夫人笑吟吟道，“当年他娘怀着他回家，冰天雪地的，也找不到个去处，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住下来，可就没完没了的。”

管家接过银票，递给段夫人，段夫人眉头微蹙，男人说：“不必找了，走。”

睡梦中，两道连绵的山谷就像皮电影上的画儿，在幕布上一掠而过。

走廊两侧，暖和的房中传来女孩猖獗的笑声，和大雪的沙沙声，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混在一起，而六合，垂垂地暖了起来，也有了光。

“出来！”马夫粗声粗气地说。

段岭甚么都顾不得了，接过碗，也不怕烫着了喉咙，立时就吃了起来。一碗鲜肉馄饨个大馅足，上头撒了芝麻与花生碎，一小块油脂化开在汤里，暗香扑鼻，碗下垫着烫熟的雪里红。

男人一声不吭，谛视段夫人的双眼，只等她说。

小孩张嘴就咬，管家婆凄厉叫道：“杀人啦――”

段岭平静些许，心想他是谁？为甚么把本身带出来？

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一小孩的头上、身上，收回闷响。小孩衣衫褴褛，满面污泥，头脸上尽是瘀青，一眼肿着，手臂被抓出紫玄色的血痕，朝屋后躲，却不留意撞翻了丫环手中的木盘，又惹得那管家婆一声尖叫。

腊月初八，一抹落日残照，汝南城内，青石镂着金辉，犹若滚金的石浪铺满冷巷。段家院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说话啊！逃生子！小牲口！”

“让你再偷夫人的东西！”

这叫声唤醒了那孩子，段岭肩上被草料叉挂了道伤口，手掌上又被铆钉打了个血洞穴，一瘸一拐地爬起来。

自打辽帝南下，一起攻破陈国上梓，汉人便撤进了玉璧关，玉璧关以南三百里，连着河北府尽归于辽。河北府有个汝南城，自古是中原与塞北的货色集散地，现在落到辽国版图中，汉人西逃的西逃，南撤的南撤。昔年河北第一大城，当今一片段瓦残垣，只剩不到三万户。

他在恍惚的认识当中，闻到了那男人身上的气味，跟着他的脚步轻微颠簸，那条门路垂垂地和缓起来。

段岭：“我不走！我不走――！”

他渐渐滑落，躺下，伸直在湿冷阴暗的柴房里，透过天窗望向灰蒙蒙的苍穹，雪粉细细碎碎，飘散下来，在那漫天云雾与飞雪当中，天顶中心仿佛有星光一闪。

“回禀夫人。”一名仆人前去返报，说，“那人带着逃生子在巷子里吃馄饨。”

“我不走！”段岭说，“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