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儿[第1页/共6页]
段岭实在不敢信赖,但他信赖父亲不会骗他,只得点了点头。
“爹派他去调查一点事。”李渐鸿说:“这事若不查清楚,爹一日不得放心。”
“爹让她走,她不肯意。”李渐鸿说,“那夜她用匈奴王克尔苏帐里的花瓶敲在爹脸上,当至心狠手辣。你和你娘是不是有点像?常日里人畜有害,惹急了甚么都做得出来。”
“这很好。”郎俊侠说。
段岭莫名其妙地看着郎俊侠,郎俊侠说:“彻夜我要出去办点事。”
他感遭到了,除了最后见面那几天,李渐鸿仿佛老是有点苦衷。
段岭笑着说:“我想吃五河听海里头的碧玉饺子。”
“谈不上乐意不乐意。”段岭想了会儿,答道,“书要读,却更喜好莳花。”
“等等!”段岭说:“我给你带点……”
段岭答道:“我不懂,但我晓得他是至心的。”
李渐鸿叹了口气,搂着段岭,仿佛将他的全部天下抱在怀里。
“段岭。”郎俊侠说,“我只是你射中一过客,从今今后,你须得听你爹的话。这世上,如有一人会经心全意待你,再不欺瞒你,遇见伤害时不顾性命来救你,凡事经心极力为你筹算,除他以外,再无别人。”
李渐鸿“嗯”了声,说:“郎俊侠叛我三次,直接害死了数万人,他这平生,受一身脾气所累,太肆意妄为了。归根到底,若不是他一时念起,爹与你娘,另有你,便不会分离这么多年。”
段岭说:“现在不会了,明天我给你买一点安神的药材,煎服就好。”
“想我儿。”李渐鸿说。
“做了个恶梦。”李渐鸿心不足悸地说,“没事,吓到你了?”
段岭仿佛听到了一个从不熟谙的郎俊侠,诘问道:“他做了甚么?”
段岭摸了摸李渐鸿的眼角,问:“这是如何来的?”
段岭哈哈笑,这脾气实在太合他的情意了,正打得有点累,李渐鸿就知该开早餐。吃过早餐,段岭风俗性地等着那句“去读书”,李渐鸿却涓滴没有催他的意义。
段岭还是第一次听到如许的话,曾经的花样中,上到夫子,下到仆人,都以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习得文技艺,货与帝王家,人生活着,是要力图上游的。
远方已没有了郎俊侠的身影,段岭怔怔看着。李渐鸿来了,郎俊侠却走了,如同日月盈昃,潮流涨退,统统都来得如此俄然。
“厥后呢?”段岭诘问道,“你还手了吗?”
“不消了。”段岭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我懂的。”
“嗯。”李渐鸿仿佛在思虑。
段岭感觉很舒畅,李渐鸿便将他搂在身前,二人泡在水里,肌肤相互贴着。
“爹当真有事要让他办……”李渐鸿茫然说:“那便迟几天?罢了罢了……”
“你这平生除了他,还会熟谙很多人。”李渐鸿说,“要学会如何辩白,别人对你之意是发自至心,抑或曲直意阿谀。”
段岭差点朝着院子里喊郎俊侠,却想起来他已经走了,只得失落地说“哦,他还没返来”。
“莫哭了。”李渐鸿说:“你这眼泪流得爹的头一阵一阵地疼。”
郎俊侠道:“你长大了,段岭。”
“是。”郎俊侠答道。
李渐鸿捋了下儿子的额发,看着他的双眼,说:“我儿想行医,想习武,哪怕是想修行化缘当和尚,只要你欢畅就成。”
“你娘干的功德。”李渐鸿笑着说,顺手从混堂旁放着的茶盘中拣了块酥酪,喂到段岭嘴里,一手搂着他,额头抵着,用力摩挲了几下。
段岭转头出来,手忙脚乱,要给郎俊侠清算东西,却听到一阵马蹄声响,郎俊侠竟是说走就走,段岭抱着给郎俊侠清算到一半的承担跑出来,袍襟在春夜的风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