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品茶[第1页/共2页]
李惟昼夙来不拘末节,只当是面前男人耍宝,星目一眯,笑意已然了分许。
当中,正方雕花炕桌上头置着个棋盘。棋子玉琢,通圆饱满。
周安仁到底是个多见世面的,不动声色地昂首望望青阶之上的人儿,哟,这姑奶奶但是吞了枪药,小脸儿黑得似天涯垂云,好不吓人,心想如此,便“扑通”一身跪下,“亲姑奶奶,可算小的求您,好歹开恩放小的畴昔。”他语气里多带几分抽搐,还当真有几分模样。再见他将手一拱,“小的前脚方惹得自家爷不乐呵,后脚他叮咛的事儿,小的怎说也得做好,不是?可不得叫他等急了,姐姐,姑奶奶,亲姑奶奶,活菩萨,您就当是大发慈悲救小的一救罢。”言罢,他纵身一扑,忙不迭地抱住茯苓的脚裸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哎……唉哟,我说姑奶奶,怎还带打人!”
“鄢公子谬赞了,奴婢不过会些端茶倒水罢了。”千玄扬袖掩嘴,眼眉弯弯,旋即又收了女儿家的几分涩意,回身遣了几侍婢下去。
一侧的鄢家公子闲敲桌,已然一副耳朵生了茧的模样,不待陈惟昼开口,他倒是先抱怨:“你倒是个好家伙,来宾不会,还晾着本公子,净同书童磨叽,看得本公子好生心寒!”旋即又看他一改哀思欲绝,摆出副探人耳目的模样,洋洋道:“即对一小童那番要好,还甚之于我这打小的玩伴,啧,莫不是若旁人所言普通,惟书是你在外头风花雪月得来的?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曾想你李惟昼竟是如许的品性,倒是我看错了人。”言罢,又见他满目了然。惹得一旁侍女掩嘴暗笑。
惟书听闻,先是点头以示,后又发觉不对,忙晃脑袋。
小童看着正值沉迷,却听鄢家公子一声轻叹:“服你了,服你了,这局倒又是我输了。”辗眼自家少爷掂了几粒子儿放入了玉盂,这才大悟,忙跪起,懵懂道:“少爷,还是奴来吧。”
见他事了,陈惟昼似是嘉奖地摸摸他脑袋,满目宠溺,“惟书,可看明白了?”
常言依水做江南,这入夏的第一场雨,老是断断续续,不肯给个痛快。湘潇苑中,一盏云雾茶雾起袅袅,茗香可鉴,勾得才子思故,闲敲棋子,孤单落了灯花,槅窗残风卷落红,真真生出好一番凄苦楚。
幸亏前院热烈,门口横着三五个碧衣聪明的丫环。茯苓手里抱着只半壁长的拂尘,凤眸这么一睨,拂尘再这么一甩,亮出清清脆脆的嗓子:“哟,可不是鄢家周爷嘛,奴婢这厢有礼了,也不知今儿打哪儿刮来的怪风,竟能烦您老移驾,倒还要怪咱湘潇苑地儿小。”也不知得了甚么气处,竟能叫这楚腰卫鬓的美人儿生生透出股行走江湖的仙风侠骨。
“无碍,彼时择个时候同你点点。“瞧他乖生模样,李惟昼倒是凿凿道:“行了,你先下去安息,备好功课,少生是非,别得先生又寻我告你恶劣。”
茯苓眼一瞥,娇眉一舒,嗤笑道:“打的就是你。”
三足瑞兽老檀香炉子烧得正旺,只看那漂渺轻吐的雾气,倒还当真一股仙气的味儿。
惟书一听先生,方起来的兴头便又沉了下去,瘪瘪嘴,对付应诺声两,再同鄢家公子一表示,忙不迭的退下。
白子下,黑子逐,吵嘴分天下。
但闻帐外惟书一身问安,便见一着白月裙的丫环打起了帘子,一福身,施施然道:“少爷,茶水沏好了,可要奴婢端来。”
李惟昼手捏盅盖拨了拨浮起的叶儿,笑照不敛,“得了,得了。收了你那两下子,回回都来吃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