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第1页/共6页]

隔壁两人一个来自江南，一个来自西北；一个刚进京月余，一个已在京中住了三个多月。

“嗯？甚么？”小九茫然地昂首。

楚羿额前一层虚汗，目光冷凝，仿若大梦初醒般直直盯着面前少年，片刻后松了双手，才略失神地应道：“无事……走吧，归去了。”

那少年目光盘桓在楚羿波澜不惊的脸上，眸间浮光微动，似有言在嘴边，当说不说的，好半晌，方才内疚道：“子曰：君子成人之美。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推己及人。公子本日行事，实不负君子之名。”

因而两人言辞间一扫之前的郁愤，话锋一变，竟由国事转而论向沈清流其人。

两人越想越感觉事有蹊跷，煞有其事地分解了半天，多方引证，最后鉴定，十有*，这个沈清流便是郭太傅化名。

楚羿如有所思地望着那人头顶发旋，眸间不由得又平增了多少切磋之意。

一脚踏出酒楼，小九又转头望了望，方才迈开步子。他跟在楚羿身侧，闷不作声，似有所思，半天赋叹道：“想不到不过几年风景，沈学竟已分出这很多派系。”

叫他这么一说，楚羿感觉本身明天出门，不是借出去三两银子，而是赠了旁人一座金山。

这小二固然年事不大，一张嘴却跟抹了油似的，能说会道。两人一桌对坐，互不了解，本来另有些难堪，可被人这么一夸，心中竟顿时生出些“研讨大学问”之人间的惺惺相惜来。

四目而对，小九一怔，喉结滚了个高低，遂干笑两声，道：“清流先生大名，都城中人尽皆知。何、何况我于大人府上待得久了，经常听闻大人提及，耳濡目染，以是……便晓得一些……”

小九循名誉去，只见一匹高壮的枣红大马蹄下奔腾，灰尘四起。尚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一个趔趄，被人一把拽到了墙边。

楚羿睨着小九垂下的精密睫毛，了然地点点头，继而又含笑着望向前路：“派系之事，自古有之。孔子逝后，因对其语其思了解不尽不异，因而多少弟子门人生出歧见，便垂垂分化出儒家八派。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再加上世人多喜以己言代人言，故而生出诸多学派，便不敷为奇了。”

不过这些贩子之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多数夸大其词，当不得真。比方本日里，皇上也许只是在寝宫里多咳嗽了两声，可明天传到宫墙外，便成了吐血半盆。

因而终究节制不住垂垂朝上去的唇角，楚羿猛地一昂首，出其不料对上那两颗黑亮的算盘珠，明知故问：“如何了？”

一人说这天子脚下真是深不成测啊！畴前在故乡，路上遇见个四人肩舆都得站下来瞅瞅，哪比得了这都城啊，四人小轿到处可见，时不时还能遇见那银顶黄盖的八抬大轿！

楚羿停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对这孔孟之道很故意得，看来李大人府上卧虎藏龙，连手底下的小厮，亦是不容小觑。”

游移半晌方才从对方手中接过纸袋，不由自主地将袋口收紧，小九满脸涨红，闷声道：“多谢公子……我……我拿回家吃……”

墨客顺着小二手势朝门口看了看，见那站着的，亦是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便痛快地点了点头。

楚公子仿佛表情不错，抬手又摸了摸那腰间的玉佩：“来而不往非礼也……无端收了这白玉，总得有些回礼。好不轻易得了李总管一两赏银，如果一文都没花到，确是亏了些。”

楚羿看看碗中被夹了一大筷子肉丝出去，不由又昂首去看那十四岁的少年。只见小九笑得美滋滋的，那稍显青稚的面庞上嵌着一对大眼，乌黑溜圆的眸子清澈亮，怯生生的，就仿佛那一不谨慎窜出树林的松鼠，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