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第1页/共4页]
苏玨亦不管,只是翻了畴前所学之书出来驳斥。
——竖子!不相与谋!
苏玨闻其言,呆若木鸡。
噼里啪啦,册本散落一地。
因而未几时,楚羿便见本来安稳鹄立的书格中,竟无端掉出一本薄书来,那书平置于空中,无风主动,翻了几页后,方又静止下来。
只可惜他日期夜盼,亦未比及孩儿出世。未有机遇教他读书习字,更遑论甚么孝悌忠信……
楚羿边说,边将手中诗集重新插回书格中间。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从地上再次拣起这本《孟子》,楚羿看了看,面上笑意未减,只见他垂眸肃立半晌,才侃侃道:“珹轩兄只怕也传闻过自相冲突的故事吧?孟轲氏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好笑之处就比如楚人手中之矛与盾。若其欲往之处便是危墙之下,又该如何呢?避而绕之?或者纵千万人阻而义无返顾?呵,实在自相冲突,难以自圆其说。如此看来,贤人亦不免徒负浮名,其言亦是不成尽信,珹轩兄需知审时度势才好。”
楚先生何许人也啊?那是能叫村里一干门生闻风丧胆的人物啊。
记得当年本身一笔一画写下尚儿名字,那少年一脸冷酷,似是不屑,谁知时隔多年,竟是桩桩件件记于心上,一时竟是感慨万千。
苏玨气急,他本就不是善辩之人,现在到处被人噎着,羞愤之下脑中更是一团浆糊,一堵气,干脆将书格用力一推,独自穿墙而去。
一时不辨对方口中“陈腐之辈”究竟说的是著书的赵岐还是本身。可一想到非论是谁,都难逃“好笑可悲”四字,一张脸便又顿时由青转红,七窍生烟。
只是不管他翻出甚么章典,先生都自有一番抵赖。牙白口清,口若悬河,让人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
死死盯着盘面上局势已去的白棋,苏玨愤激地将手再次伸进棋笥中,忽生出一股豪杰气势。
他在内里这一待,便待到了夜深。再回屋中时,楚羿已经趟下,却不知睡亦未睡。
不但如此,尚还能抽出几用心机闲谈。
这、这……竟然说孟子徒有浮名……还要他审时度势?!
力拔山兮气盖世!本日一战,纵使战死疆场也毫不投诚!!
见回天乏术的白子仍旧持续行动,先生面上亦无不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手中黑子无往倒霉。
楚羿怔怔看着,忍不住出声轻唤。但等了好久,四周仍旧一丝动静也无,无人应对。
的确……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的确……的确……说是欺师灭祖也实不为过啊……
先生取过黑子,悄悄落定:“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楚羿从右至左一起读来,目光最后停在两句之上。
鄙视天子威仪,鄙视贤人之道,此子本身满嘴正理邪说不提,却说别人好笑可悲?!
呵,此言一出,倒叫人想留也留不得了。
盘上白子抖了抖,苏玨闻言,不觉低下头去。
苏玨亦未走远,只是蹲在楚家院外单独气闷。
苏玨悄悄地听着楚羿口中的旧事,不觉面露笑意。
苏玨直被气得脑中一片空缺,回身又去挑书。
……
便听楚羿持续道:“他同我说他夜里不敢入眠,只要一闭眼,便能闻声有人在他耳边念论语。重新至尾,几次不断,便跟庙里念佛的老衲人似的,实在叫民气烦。”
何况,楚羿言语之刻薄,他之前又不是没领教过,以是此时一想到或许就要被此人挖苦数落一番,内心便少不得一阵忐忑。
绷起脸来连孩子他爹娘都要心惊肉跳,还曾有孩儿他娘宣称,要将楚先生画像贴门上作门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