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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仍然恭恭敬敬,笑道:“家父非常了解,说当月朔句戏言,并没有收罗两名当事人的定见,婚姻不成是预猜中的事,只是明天沈先生当着很多朋友同事的面说出来,家父传闻后确切有一点难堪。”
老妈子仓猝上前清算,沈培踱步到沈太太面前,亲身倒了一杯茶,捧到她手里,道:“妈,我的态度,昨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是战时,别说我没有精力顾及家庭,就算真要娶,我的脾气您最晓得,是能让着老婆的人吗?她才装了一天漂亮就露了底,今后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恐怕另有的打!”
她说着站起来,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沈飘萍仓猝去扶,沈培楠和莫青荷都如蒙大赦,趁老太太回身,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沈太太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俄然回过甚,扬起拐杖往沈培楠的大腿抽去,咚咚连敲几下,气道:“你这孩子的脾气跟我年青时一模一样,今后谁跟了你,才真是倒了大霉!”
逛了一上午,莫青荷才晓得他说的玩,的确是一场扫荡式大消耗,先去洋行买了好些阳伞香水等物件,两位坤伶一人送了一只本国腕表,又买了很多从上海来的时新布料,大包小包的纸盒将近堆不下。等逛到坤鞋店,大师都没了耐烦,步队各自分离,往东行驶了一阵,只剩沈疏竹的汽车在前面带路,莫青荷坐在沈培楠身边,一起猎奇的往车窗外张望。
这名青年恰是许家的至公子许逸村,许敏娟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三年前从德国返来后一向闲在家,凭父亲的人际干系到处凑饭局牌局,交际事情做得不错,固然没有职位,这几年在党内却交了很多朋友。
沈太太闻言点了点头,叹道:“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老太婆给敏娟丫头赔个不是,丫头不哭了,我家老三是个火爆性子,又不成器,配不上你。”
说是要出门闲逛,兄弟三人里除了沈疏竹有空,其他两人都忙的很,三辆汽车出了门就朝分歧方向驶去,沈立松去联络一笔棉纱买卖,沈培楠带着莫青荷,为军饷的事在城里兜了一大圈,等忙完聚在一起,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当晚水玉芳和水玉灵姐妹俩在凌芳阁唱《玉楼春》,沈立松承诺要恭维子,一下子买了三十张好位置的票子送人,又包了包厢,请家人听了一早晨的戏,等入夜透了才回家。
许逸村听她说的不堪,立即打断她:“你少说两句罢,从半夜闹到现在,扳连老太太一夜没有歇息,还不敷么?”
莫青荷想起那雷厉流行的老太太,猛的打了个寒噤,手里的行动慢了下来,像女人上花轿似的,赖在镜子前左瞧右看,慢吞吞的把鬓角修了又修,直到被沈培楠呵叱了一顿,才低头沮丧的跟在他前面出了门。
走到门口,俄然想起曼妮还在屋里,转头望着她笑:“你来不来?”
说完又扬起拐杖,一边叨念着家门不幸,一边朝沈立松和沈疏竹都抽了几拐棍,往地上一扔,大步流星往外走,法度健旺的连沈飘萍都追不上。
沈培楠见他在老太太跟前,就不往前走了,朝他淡淡的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等候。
许逸村仓猝称谢,许敏娟却大声抽泣起来,转头道:“许家固然不如沈家,在江浙一带也算有些根底,许家的蜜斯,莫非就嫁不出去了吗?现在就算沈先生亲身上门报歉,我也不会转圜了,丢不起这小我!”
沈府那栋红色洋楼的大会客堂里,家人都已经到齐了,老太太阴着脸坐在沙发里,眼下两片乌青,许敏娟还穿戴昨晚的格子旗袍,回身伏在沙发靠背上低低抽泣,在她身边,一名二十五六岁的西装男人正握着一顶窄边弁冕,欠身低声安抚她,不知为何,他腔调暖和,脸上却挂着一丝不耐烦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