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缘,妙不可言[第1页/共4页]
墙角暗影中两只眼睛瞪得老迈,火光微闪处一张小脸有些呆傻。看四下,鼾声时偶然无忽高忽低,听八方,草木扑扑簌簌此起彼伏。还是阿谁梦,阿谁教人无法又哀伤的梦,还是给吓醒,这一回倒是再也难入眠。只因为,此时少年忍不住地猎奇,只因为,此处多了一个睡梦中的――
“砰”一声响,正中额头!
“阿谁,小子!”大汉喘道:“水,有水么?”
那大汉身子一颤,顷刻双目大睁,直挺挺坐将起来!诈尸了!众小丐惊叫后退,小六子吓一大跳,噔噔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鬼!鬼!老迈!鬼!”还得说是老迈,很有大将之风:“呔!何方妖孽,报上名来!”那大汉斜过一眼,见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儿,当下又目中无人了:“嘿!小子,我是你爹!”
方老迈蹲在地上连连点头,心中甚是赏识此人,已经成心将他收作小弟了!是啊,可不是!这贫困得志模样,再加上这一身的伤,不当叫花子可惜了!不错,不错,哪怕他要不来饭,给自个儿当个打手也不赖!你看这大个儿头,你看那凶暴大胡子,说不定麻四也打不过他!哈哈,哈哈!你看你看,越看越像,没准儿他本来就是一个――
暗影中,大汉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落到鬓角,落到内心,落到半生的沧桑尘凡,使得彻夜,再也不能入眠。
恶人啊!死可忍,输不成忍!每当好人放肆豪杰忍辱之际,平话的都这么来上一句,不必再忍!是时候给这恶人一点经验了,叫他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方老迈嘲笑,大喝道:“灰毛儿,上,咬他!”灰毛儿也似活力了,灰毛儿才不是野狗,灰毛儿凶暴低吼悄悄蓄力,眼看就要如狼似虎般扑将上去,将这胡数八道的恶人撕烂了!
这爹来得太俄然,灰毛儿不敢相认,更似有些害臊了:“嗷,嗷,嗷呜。”
“哎!有救儿了!”小方剂点头感喟,走开。
但见那凶汉足有八尺,乱髯瞋目张飞也似,挨他一拳头,另有的活么?转眼众小丐四散而逃,方老迈也是心惊胆怯!虽说这恶汉只要半条命了,但常听猎户王二说,山上野猪受伤发了狂,反而更加残暴,老虎也不敢招惹的!慌乱间回身便逃,没跑几步背面已是“扑通”一声大响:“啊――”
大汉犹自呼呼大睡,手足都被小丐们扯起,身子却如大石生根,紧紧坠在地上:“1、2、三――”方老迈身先士卒,抓起一条大腿死命拖拽,并以大声发号施令:“走!”恰此时大汉伸开大嘴打个哈欠,手脚齐张,伸一大懒腰:“走也――”十几人正自猛力后扯,冷无妨给他一带,只觉手上一紧又是一松,不及收势,扑十足尽数滚倒在地:“啊!啊!啊哟喂――”
此人!冷不丁吓人一跳!小叫花张着嘴巴坐在地上,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大跳!但见那人悄悄卧在面前,刻薄的肩背,矗立的肩胛,蜷着的身子,蓬乱的头发。他冷么?很冷么?睡也睡不结壮,瞧着怪不幸的,想来也是普通没家没业没爹没娘,天当被来地当床,哎!方老迈鼻子一酸,几乎泪落。
“啊哟!”
“呼――呼――”
那大汉抬头躺着,面上乱髯丛生,双目深陷紧闭,胸怀上血红一片!
半晌,小方剂悄悄走开。
“用力儿,用力儿!”
枯枝将燃尽,几条火舌有气有力舔过焦炭,破庙里寒意渐浓。
拖来半张又破又脏的棉袍,悄悄盖在大汉身上――
“老迈,这是甚么?”
小方剂怔了怔,叹一口气,从角落寻了个破碗,舀了冷水端畴昔:“呶。”大汉侧身接过,从怀里取出一粒乌黑药丸,就水服下:“咳!咳咳!”喝进半碗,又是一阵大咳吐将出来,再看碗里一片通红,更有刺目标黑朱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