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不负我心[第1页/共4页]
范员外沉默伶仃,含泪唏嘘,浑不知身在那边。
彼苍无光,白曰倒悬,范贵之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一时胸闷腿颤几欲委倒于地:“飞来横祸,不白之冤!匪贼当到这境地,也是匪夷所思了!抢了就抢了,还不认账!不认也罢,理直气壮!人家都认不利了还反咬一口,这另有没有国法?这另有没有天理?这另有没有人姓?悲哉!苦也!悲乎叹乎?”
“这――”薛万里愁眉不展,一时无话。
“百姓尚未闻讯,烦劳大人奉告。”
认了?甚么认了?认甚么了?莫不是气疯了?世人大吃一惊,齐齐拿眼看去――
“何故见得?”
范员外此时是心无邪念,就是感觉,累了。身子骨本就薄弱,又是抱病上阵,这一番连惊带吓乍喜还忧,还挨了几刀中了数棍,实在是折腾得不轻,身已累。与那薛匪连连斗智,脑汁也快榨干了,再加上草包气人官差伤神,一众家人连连添乱,心太累!累了,太累,身心俱疲!范员外就将近,对峙不住了!
半晌,小个儿恶人重重一哼,自顾走开:“这事儿可不怨我,都怨你俩!”
“你!”范贵之急怒攻心,面前是天旋地转:“完了!完了!十万石!十万石!”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脸颊,一方恶痰猛地涌上喉间,范员外双腿一软面前一黑――
方寨主正与他熊大哥挤眉弄眼暗中传情,闻声猛吃一惊,不悦道:“甚么大寨主!不是不玩儿了?”薛万里叹道:“没体例,没体例,就玩儿上这最后一把,那十万石你想到体例了么?”小方剂惊诧道:“体例?甚么体例?”薛万里嘿嘿一乐:“寨主如果没体例,大伙儿都得肚子。”小方剂茫然不解,熊管家倒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伙儿可都饿了,我去筹办饭食,老爷!老爷!”
“赵甲,钱乙,你二人越墙出去布告此事,其他人等清出门品通道――”
“老爷!老爷!”范府高低齐声哭喊,纷繁涌入场中。
范贵之仰天闭目,心如镜,气已平:“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别人看不穿,认了,甚么都认了,不认也不可!在场明白人有几个?唯有二人。本是吵嘴两端是非清楚,必定敌对,现在全然倒置,黑的既是白,白的只得黑!错的既然对,对的也是错!薛匪若无罪,老夫便有罪,再辩论亦是徒然!”
余了一双恶人面面相觑,眼瞅找不到地缝可钻,只得相互推委。瘸腿恶人叹道:“薛兄,妙手腕!”胡子恶人笑道:“何大人,好威风!”瘸腿恶人点头道:“薛兄神机奇谋,鄙人只是顺水推舟出一点力,实在是微不敷道。”胡子恶人连连点头:“薛某胸无点墨,若不是喜得大人大力互助,此事必将劳而无功,大人实是居功至伟!”瘸腿恶人呆了呆,自知推让不得,只得换作扯皮,诚心道:“薛兄,我这案子断得是否公道?”胡子恶人叹道:“我瞧着不至公道。”瘸腿恶人苦笑道:“我也觉着不至公道。”胡子恶人怔了怔,一时无话可扯,只好胡乱道:“公道安闲民气,问心无愧就好。”瘸腿恶人笑道:“不负我心,恰是此意!”胡子恶人大笑道:“何大人,当是不负职责罢!”瘸腿恶人歼笑道:“若不改它二字,此番鸣冤鼓我是跪定了。”胡子恶人沉默半晌,谛视笑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瘸腿恶人思忖半晌,回视一笑:“一个字――”
“我认了。”
范贵之咽口唾沫:“是为虎作伥,大人万不成听这匪人花言巧语,滋长其恶势凶行!”何明达一脸迷惑:“那边有匪人,本官怎不知?如此善举,为何你说是罪过?”范贵之怒道:“这二人抢我粮,乱送人,你怎可视而不见,更助其行恶!”何明达奇道:“他二人愿给谁,旁人怎能作主?本官着人支付赠物,又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