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斩断[第2页/共3页]
纤细的呢喃更像是慎重的誓词,无需指天誓日的矢语,只要守在心间的承诺。
景辞仰起一张花猫儿似的脸,抽抽泣噎问他,“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傻…………明晓得…………明晓得是如许还是不断念…………我该死…………”
陆焉哈腰,右手穿过她膝弯,将她横抱在身前,唤了声春山,便侧着身子走出老旧发昏的地牢。景辞还带着哭腔,咕哝道:“你抱我做甚么?又不是不能下地。”
如同对她最后的怜悯,这一夜她始终守在景彦身边,没有痛感也没有眼泪,懵懂中想起小时候,想起与景彦打打闹闹玩玩乐乐的年事,他走后,影象中剩下的仿佛只要欢愉,他的笑容他的体贴,一幅一幅如同昨日画卷,耐久弥新。
“也罢,这些事情哪一样宫里没有?想来皇后娘娘也听得无趣。”她扬起下巴,负手而立,肥胖的身材,素白的衣衫,却仍旧能撑出一副飞扬笑傲的娇纵放肆,仿佛皇权家权、尊卑长幼没一条放在眼里,她等着,等着他们用千斤重的端方事理压过她头顶,去装点他们沾满鲜血的罪过。
“想我甚么?”他捏着她的手,拨弄着白玉普通的手指,低声问。
“青岩,再见。”她话语悄悄,细不成闻。如同一缕烟,随风消逝在喧闹无声的拂晓拂晓。
她输了,输在还信赖血脉亲情,还期望骨肉团聚,如此,便让她毁灭。
春庙门神一样把在门口,一只老鼠也不让进。外头只听得见女人的哭声,痛哭尖叫在大理寺狱稀松平常无人理睬。
风起了,冰冷的冬夜忽而有了暖意,约莫是春满大地,要将该带走的带走,该留下的留下,统统自有天命。
陆焉道:“地上脏。”
但是飘然成仙的谪仙,却在她呈现时落进了万丈尘凡,伸开双臂浅笑着拥抱她,锁住她未算饱满的身材,亲吻着被北风吹冷的耳廓,捏着一把世上最好听的箜篌在她耳边发声,又沉,又美,让人没法顺从,他说:“小满,我们回家。”
老夫人闭着眼念佛,唱一句阿弥陀佛,好一个慈悲模样。等她说完,才沉下嗓子苦口婆心劝道:“女人留些口德吧。”
他发笑,伸长了手臂将她捞到胸前,望着她明艳美丽的面庞,指腹下是一片莹白透亮的肌肤,仿佛一只纸扎的鹞子,风一吹就碎。有千言万语不知该那边开端,末端是一句宠溺的“奸刁”,已涵盖他统统情深。
景辞悄悄感慨,“凤卿,我只要你了…………”
想来她的童年光阴始终迷惑,国公府不是她的家,皇宫更不是,她所牵挂拘束的唯有景彦,何尝人间痛苦却又在薄弱情面、飘摇风雨中相依为命,而现在再是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也要在天亮之时快刀斩断,但即便是疼,疼得心肺俱裂,也要挺起脊梁,守住庄严。
景辞哭得尽情,要将这几日压抑的痛苦委曲十足哭尽。陆焉长长叹一声,抬手抚过她乌黑和婉的长发,用以安抚她哭到颤抖的身材,低声道:“再哭下去,地牢都要给你淹了。乖,我们饭不能一口吃完,哭也分三回,留些力量回家吃饱了再哭。”
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一步答,“回娘娘,太子殿下领一队东宫禁卫一早便去南山行猎了。”
“天家有天家的端方,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端方,你既不肯守天下端方,本宫便只好成全你,也安了定国公府上高低下数百口人的心。”招一招手,便有人自两侧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景辞,皇后道,“趁天气尚早,送这位女人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