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丧事[第1页/共3页]
“捂住她的嘴!快给我捂住她的嘴!”
“你领着徐二媳妇,吴荣家的,连同两个粗使婆子看住她,交代下去,如果大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不必在国公府当差!”
老夫人吓得大呼,干枯有力地手推搡着她,“拉开她,快拉开她,绑住这个疯婆娘!走——快走!”
将廊柱哭出裂缝,将光阴哭出风雨,将这繁华高墙内的国公府哭得脸面全无,扯开来,那里有甚么风景,那里有甚么对劲,全然是生生的悲苦,一年又一年,女人们是院墙里荒凉的草,干枯枯萎,却生了根,绑住了手脚,一年一年守着枯井大的天,数着仅剩的暗澹光阴。不能活了,再不能活了,独一的希冀也如灯灭,另有甚么可盼望?盼望丈夫拥着年青柔滑的妾室风景回府,还是行尸走肉普通等那一日我佛慈悲,送她去西方极乐?
不是,不是,都不是。
老夫人早已接受不住,气急攻心晕了畴昔,胡太医守着,熬上一碗调心提气的药,长白山的人参切了片含在舌底,还是是神态不清。
第六十章丧事
“拖走!快拖走!”老夫人怒急攻心,抚着胸口几欲倒地。景辞垂了眼,不忍看。大夫人仍在抬头笑,凄厉刺耳的笑声跟着她被架起拖走的身材,渐行渐远。
孙氏从哀思里醒过神来,原没有想过会有如此机遇,大房独一的嫡子战死,非论如何爵位如何担当,若大夫人再有一二,偌大一个国公府谁来管家?天然是她。
景辞从未见过如此惶恐失措的老夫人,她是国公府的老祖宗,如泰山普通坐镇家宅的巾帼豪杰,几时为了谁一句话,惊骇至此。
却又不能暴露忧色,关头时候要风雅得体又要安稳妥当,想了个别例将费事事推给老夫人,叫这几个得力的婆子驾着大夫人送去颐寿堂歇息,还指派了本身屋里的老嬷嬷去,将前情结果添油加醋地说给卧床歇息的老夫人听。
景辞将药碗递到梅仙手里,忽而听老夫人一拍床栏,恨恨道:“我原不知这些年她竟积累了如此怨气,自她嫁进国公府,府里有哪一样对不住她?就是樊儿,身在西南,为国尽忠,可算对得住她!谁想到!谁想到!她竟将我们恨到了骨头里,甚么你家我家,难不成国公府与她秦婉如不是一家?”
满场的缟素,有人低着头痛哭,有人竖起耳朵听戏,听她将孤守都城的凄苦,伉俪分离的哀伤,以及宗子战死丈夫不归的悲忿在灵堂上十足哭个痛快。
入得颐寿堂,抬眼便见老太太左手边黄花梨小几子上专摆了一座碧玉万年青盆景,足足半人高,红漆的底座金线描着八神仙物福寿无疆,盆中一树碧玉万年青,漂亮矗立,风骨高洁,当中又有红珊瑚珠子串成的万年青树籽,敦芳敬爱,想来应是人间奇珍,代价连城。
景辞坐在床边小凳上,手里捧着药碗,才奉侍完祖母用药,听二夫人房里的郑嬷嬷绘声绘色说完,还要叹一句,“要不是二夫人拦着,这大夫人气急了,还不知要说些甚么。”
她恨透了,哭到嗓音扯破,挣扎到一根根掰断了鲜红的长指甲,乌黑的棺木上是她留下的一道道痕,亦然是她的恨。
这平生的勉强责备,卑躬屈膝,到这一刻已充足,她大呼一声,“儿啊,你慢些走,娘来陪你!”
梅仙面色惨白,忙不迭点头,就方法着人下去,谁晓得大夫人俄然间中了邪似的笑起来,仰着一张蜡黄的暗澹的脸看着老夫人,如同看着宿世仇敌,血红的恨化作了暗淡的凄惘,凄厉的笑声中带着苦痛的泪,笑得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