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杀伐[第1页/共3页]
成王败寇,你死我活,性命向来不值钱,值钱的是权,权倾天下,存亡在握,才是极致。
余九莲欲奋力一搏,守势未起只觉双腿剧痛,已有人舞动刀鞘蓦地一击,令他双膝跪地,痛磨难当。底子不必陆焉亲身脱手,他只需一个眼神,便有人前赴后继要建功奉迎,翻折了余九莲双手,刀鞘缠住一拧,骨头一寸寸断个洁净。
但是陆焉其人,你若远远看着,也不过觉着是一名模样姣美风采翩翩的贵爵公子,白日里陌上走马,月落时燃灯夜赏花,写上一两句伤春悲秋的词,吟出一阕半阙柔肠百转的诗,博一个闺中隽誉,青楼薄幸,已写尽平生风骚。谁能懂,靠迩来细心瞧过才明白,这苗条的十指杀人,这通俗的眼眸诛心,笔下不是春情是朱批,念的不是太白子美而是雷霆君恩,你认得他,仿佛又未曾明白过他。
他罢休,他倒地,简朴洁净。
陆焉悄悄看着面前这个已不成人形的东西,勾起嘴角,轻视笑道:“你此生头一回杀人时,就应推测会有这么一天。恨?也无用,怪只怪你笨拙,自寻死路。”
“何为故交?何为相见?”陆焉昂首,对上余九莲狭长上挑的桃花眼,厉声诘问道,“贵教既派余长老登门媾和,不该拿出些诚意来?眼下装神弄鬼又是何意?”
陆焉笑,对于他的虚张阵容轻视到了顶点,眼角斜斜一瞟,一个冰冷眼神已充足教人无地自容,再加上挑高的调子,拐着弯的嗓,真逼得人羞愤欲死。
余九莲双股颤颤,左顾右盼那里有逃生之路?安东领着人已将他侍从拿下,刀锋闪过眼角,烛火摇摆,咽喉已破,血溅三尺腥味扑鼻。
陆焉稍稍抬眉,悠然道:“杀与不杀,都是蝼蚁贱命,于国于私有何短长可言?余长老未免将贵教抬得太高,将国度社稷看得太轻。”
陆焉似迷醉,深吸一口,将这血腥饮进五脏六腑,得来通身镇静。再睁眼,是余九莲平生所见之惊骇叠加,那里是人的眼,清楚是魔、是兽,是嗜血的鬼怪,将饮血吃肉的欲*望全然闪现在眼底。
另有染着血的喘气声,肋骨断了□□肺里,一呼一吸都是折磨,一刀一刀凌迟的苦,不分日夜永不断息。余九莲被乱棍打得已无回旋之力,似一滩烂泥蒲伏在陆焉脚下。
陆焉听着这断骨声、呼痛声,再享用着满眼的血红殛毙,沉醉、感染,只觉着再没有比眼下更令人愉悦的贪吃盛宴,恨不能再多一些,多一些吼怒呻*吟,多一些残肢断臂,来,再来,将他血肉斩成烂泥,将他脊骨打成碎渣…………
言辞比武之间,他已露杀意。
狂欢,迷乱,镇静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他狂躁地向一头笼中兽,一下一下磨着利爪,将地板抓出一道道深痕。
是半死不活一条死狗,等他大发慈悲,赐他一死。
余九莲心中惊奇,不知为何一个油泼不进的石头人俄然转了话锋,但人生活着,晓得的越少越能活得悠长,便也顺着这话往下说,装出一副承平和乐,“大人贤明,奴佩服之极。”
这一时静极,听得见虫鸣鸟叫,风过耳畔,是夏夜最后一声蝉鸣,惊叫着唱完长久平生。
回想那一日,陆焉孤身就死,月夜下被铁钩生生穿透了骨肉,现在角色倒转,成王败寇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陆焉岿然不动,余九莲已失先机,干脆摊开来,亮出底牌。“故交相见,大人何故视若无睹呢?”
鞋尖分开余九莲下颌,陆焉抬眼看春山,勾一勾手指,“扶起来――”
“余长老还未读懂情势?说媾和,那是给你们教主最后一丝脸面,今儿是你们跪下叩首求人,上赶着要做本督的看门狗,甚么诚意甚么筹马,都是装相,要闹要撕破脸?本督在此给你个包管,白莲教彻夜起事,三日以内教你们全教高低一个活人不剩。你?不过是闲来无事逗闷子的小玩意儿罢了,让本督操心缉捕?你还不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