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梧桐[第1页/共3页]
他面前闪过余九莲那张无缺无损的脸,皱了眉,到底是错过一步,面上仍应着她说:“臣记下了。”
她对道:“你才巧舌如簧。”
“噢?此话怎说?”他挑眉,饶有兴趣。
“你是东西呢,我不是——甚么呀,我是好人,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她同他歪缠,他便陪着,点头说:“好好好,郡主有千好万好,是臣痴顽,未能样样悟到。这厢该用饭了,郡主去是不去?”
她分歧意,“我哪儿像桃花,娇娇弱弱才开几日,我是月月红,这一月错过了,下一月另有,春夏秋冬,哪一季少得了我?”
他应一声好,一双再都雅不过的手,在她乌黑稠密的长发中穿越翻折,松松编出一条长辫,简朴清爽。
他昂首,望向层层叠叠梧桐叶,仿佛望着*折折多舛人生,没绝顶也没停断。叶落叶生,都是命。
当年梧桐种下时,故交皆在,现在梧桐已亭亭如盖,故交却不知流向何方。
他悄悄捏一捏她手背,笑着点头:“好,都听小满的。”
“陆焉…………”她游移着唤醒了他,“你如何了?”
他长叹一声,牵了景辞的手,踱步往前。“郡主以为,臣是那样的人?”
“小满说得对。”他忍不住笑,“永平侯一家子可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景辞慎重道:“半夏说宫里的老寺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公开里胡搞瞎搞的,你千万别学他们,不然我可不要你了。”
陆焉站在他身后,沉吟道:“确有些年事。”
他抿着唇笑,再在她发辫一侧簪上一簇粉嫩桃花,对着镜子里明丽新鲜的美人说:“桃花开了,就像小满。”
作者有话要说:感受这一章是中期大剧透啊
她拽一拽他茶青色袖口,谨慎摸索,“那我们归去吧,院子都让逛完了,也没甚么新奇。”
陆焉回道:“愿为郡主做牛做马,奉侍毕生。”
饭后,陆焉陪着她在院中漫步。她忽而想起昨日,拉一拉陆焉的袖口说:“当时那人死拖着我不放手,我一焦急拔了簪子往他脸上身上扎了好几下,见血了。你要找人,便寻着脸上有伤的查问。”
“反正永平侯不是甚么好东西。”
陆焉自但是然地接口道:“燕鸿远,羌笛怨,渺渺澄江一片。山如黛,月如钩,歌乐散,魂梦断,倚高楼。”
他再回身来,又是一脸云淡风轻,还能同她打趣,“郡主想甚么呢,风大罢了,与一棵树有何干系,别冤枉了它,来年不长叶子,夏天里没处所避日头。”
她点头赖皮,朝他伸手,“不我卧病着呢,迈不动腿,要抱。”
景辞道:“你还嫌我聒噪不成?”
陆焉道:“都是照着郡主的身量裁出来的衣服,还能是谁的?年年外务府给郡主制衣裳,我这留了几件残剩,不想本日用上了。”
晌午,陆焉到宫中点卯即回,进屋时景辞已醒,仍窝在床上与梧桐说话。午后的日光如碎金,星星点点从窗口洒落屋内。她半趴在床,背上还盖着厚重的锦被,一只手撑着侧脸,长长的乌黑的发都拨到一侧,俄然间转过甚看他,眼角弯弯似新月,带着初春的和顺委宛,一顷刻将这凄然暗淡的风景点亮,周遭桌椅家私都描上金线,闪闪发光。贰心上灌一坛子蜜,甜得止不住笑。扯了披风走到她窗前,对着一张如花笑靥,欲语已忘言。
景辞终是没能忍住,回过甚远远再望梧桐树一眼,并没看出端倪,安晓得对一句诗他便落寞至此。
只是那一年,年号还未改成“乾元”,梧桐树还不过屋檐高,小孩子能一把抱住的树干摇摇摆晃,好些人都觉着这梧桐养不活,谁又晓得这梧桐的年轮远远多过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