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页/共3页]
但是出乎他的料想,听到这句话的李无瑕却不但不惊奇不气愤,并且的确都并没有多少情感颠簸,她只是盯着本身又看了半晌,随即便将目光移开了,望着窗外翩翩飘落的树叶道:“陛下可晓得何为无瑕?——皎白莹润之玉,纵使粉身碎骨亦不改其白、烈火燃烧亦不改其坚,更遑论深陷泥塘而不染其质了!以是陛下如果情愿的话,倒无妨甚么都能够尝尝。”
草原上的女子嗓子大多天生便清越清脆,即使不是放声高歌,却也非常委宛动听;李无瑕听着如许斑斓的歌声,斜倚在窗上,望着宫院上头那一方碧蓝蓝清爽爽的天空,嘴角不由得勾出了一丝笑意。
她如果疾言厉色声嘶力竭说出这段话,那倒另有点虚张阵容的意义,可她的语气却平安喧闹,仍然如同闲话家常普通。元颉心中微微一凛,晓得本身的确是看轻了这个女人,他随即微微一哂道:“你如许慷慨陈词,不过还是想尽愚忠罢了,以此看来,你的眼界也就不过如此罢了——抚心自问,你的父皇,阿谁其蠢如猪的李显宗,他配得上你们这么多人的忠心么?”
在回寝宫的路上,元颉感觉本身的头微微有些昏沉,他俄然想不起为甚么本身本日要来见这个李无瑕了,为甚么?这个女人的头颅莫非不该该早就高挂在上都城的城门上示众了么!莫非竟然有甚么东西让本身心软了?
李无瑕性子阔朗随便,现在心中虽还担忧着尉迟芳的安危,但眼下既然是没法可想的局面,这些担忧便也撂到一边去了——这会儿见那小宫女仍不敢理睬本身,倒是勾起了几分童心,略一思忖后她便悄悄哼唱起了一首西羌族的歌谣:“——斜月西沉也,鸿雁不返来,草叶儿黄黄飞天涯,苍穹渺如海。——红日东升也,灰雀结伴舞,泪珠儿点点落两腮,谁解相思苦……”
李无瑕强挣着坐起家子离了床榻一步步挨到窗边,向外打量着被朝阳一层层涂为淡金色的雾岚和从房檐与蕉叶上悄悄流淌而下的水滴——氛围潮湿而清爽,她贪婪地深吸了几口,倒不谨慎牵动胸前的伤处,不免低头咳嗽几声。
她说着便怜悯地望了李无瑕一眼:“我回不去我的家,你的家却又被我们的人给占了——你受了这么多的伤,但姐姐们都说大天子陛下还是定然会杀了你的!以是她们都不叫我同你说话。”李无瑕点头浅笑道:“便是明日要杀我,本日我却总还活着的,那又何必徒增很多的烦恼?是了,既然是你的姐姐们不欢畅你同我说话,那我们就还是不说话罢了。”
李无瑕也微浅笑了一下:“的确,家父并不是一个甚么好天子,作为守成之君,他实在是过分于沉沦于物欲和吃苦了——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忠臣的劝谏他不纳,我们这江山颠覆实在本来也是应当的事。不过我的的确确是有愚忠的动机——既然身在皇家,常日里锦衣玉食不事耕耘,外侮横来之时却又有力保国安民,最后只能以身就义,想来也算分内之事吧?”
那小宫女两眼发光,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那里也比不过我们的大草原!我阿爸烤的羊腿又香又嫩、滋味最好不过了!”她眉飞色舞的说着,末端却才想起了甚么似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知何时才气归去……”
方才他刚面对了穷形尽相的李家父子三人,现在再面对这个李家的女儿,不知怎的,这位羌国天子的表情倒是好了很多,连对方再次没有向本身见礼的事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值得愤恨了。他施施然在屋内独一的那张椅子上落座,淡淡道:“事到现在你也不必再煞操心机想用心用言语来激愤朕了,你是害死了朕独一亲弟弟的人,朕不会让你那么便宜就等闲死掉。不过比起你的那些父兄辈们,我现在倒的确倒还更情愿看到你——因为起码你看起来另有点‘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