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这一辈子(8)[第1页/共4页]

哼！也不知是咱的命不好，还是冯大人的运不济；还没到任呢，又撤了差。猫咬尿泡，瞎欢乐一场！幸而我们四小我是调用，不是辞差；冯大人又把我们送回局里去了。我的内心既为这件事难过，又为回局里可否还当巡长忧愁，我脸上瘦了一圈。

在我四十五岁上，我娶了儿媳妇——她的娘家父亲与哥哥都是巡警。可倒好，我这一家子，长幼里外，满是巡警，凑吧凑吧，便能够建立个差人分所！

贫民的命——并不像那些恩赐稀粥的慈悲家所想的——不是几碗粥所能救活了的；有粥吃，不过量受几天罪罢了，迟早还是死。我的经历就跟如许的粥差未几，它只能帮忙我找上个小事，教我多受几天罪；我还得去当巡警。除了说我当巡警，我还真没法儿先容本身呢！它就像颗不面子的痣或瘤子，永久跟着我。我懒得说当过巡警，懒得再去当巡警，但是不说不当，还真连碗饭也吃不上，多么可爱呢！

弟兄们有含着泪把我送出来的，我还是笑着；天下上不平的事可多了，我还留着我的泪呢！

他还并没死在家里呀！我还得去运灵。

哼！我的胡子惹下了祸。总局局长俄然换了人，新局长到任就检阅全城的巡警。这位老爷是甲士出身，只晓得立正看齐，不晓得别的。在前面我已经说过，局里区里都有很多白叟，长相不面子，但是办事多年，最有经历。我就是和局里这群熟行儿排在一处的，因为防疫处的保卫不属于任何警区，以是检阅的时候便跟着局里的人立在一块儿。

这一喜可非同小喜。就凭我这点经历知识，管保说，到哪儿我也能够做个很好的差人局局长，一点不是瞎吹！一条狗另有对劲的那一天呢，何况是小我？我也该抖两天了，四十多岁还没露过一回脸呢！

在这个社会中办事，现在才明白过来，就得像发给巡警们皮鞋似的。大点，该死！小点，挤脚？该死！甚么事都能办通了，你筹算合大师的适，他们要不把鞋打在你脸上才怪。此次的失利，因为我忘了那三个宝贝字——“汤儿事”，是以我又卷了铺盖。

把灵运返来，我手中连一个钱也没有了。儿媳妇成了年青的孀妇，带着个吃奶的小孩，我如何办呢？我没法儿再出外去做事，在故乡我又连个三等巡警也当不上，我才五十岁，已走到了死路。我恋慕福海，早早地死了，一闭眼三不知；倘使他活到我这个年龄，兰交也不过和我一样，多一半还许不如我呢！儿媳妇哭，哭得死去活来，我没有泪，哭不出来，我只能满屋里打转，偶尔地嘲笑一声。

好轻易，我弄到个事：到河南去当盐务缉私队的队兵。队兵就队兵吧，有饭吃就行呀！借了钱，办理行李，我把胡子剃得光光的上了“任”。

局长到了，大个子胸前挂满了徽章，又是喊，又是蹦，活像个机器人。我内心翻开了鼓。他不按着挨次看，一眼看到我们这一排，他猛虎扑食似的就跑过来了。叉开脚，手握在背后，他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俄然他一个箭步跳到我们跟前，抓起一个老书记生的腰带，像摔交似的往前一拉，几近把老书记生拉倒；抓着腰带，他前后摇摆了老书记生几把，然后猛一放手，老书记生摔了个屁股墩。局长对准了他就是两口唾沫：“你也当巡警！连腰带都系不紧？来！拉出去毙了！”

我们都晓得，凭他是谁，也不能枪毙人。但是我们的脸都白了，不是怕，是气的。阿谁老书记生坐在地上，颤抖成了一团。

局长又看了看我们，然后用手指画了条长线，“你们全滚出去，别再教我瞥见你们！你们这群东西也配当巡警！”说完这个，仿佛还不解气，又跑到前面，扯着脖子喊，“是有胡子的全脱了礼服，顿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