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胧帐下[第1页/共3页]

翠儿惊诧看了看他，赶快又垂下了头，心头迷惑，却也不敢违拗。

入夜。

“卑职无能，卑职无能，请厂公大人恕罪。”

外头断断的传来叩门声，他整一整衣袍，端坐在圈椅中，应了声：“出去。”

他再无踌躇，轻提曳撒，翻窗而出，足尖点在那青泥蓬草的地上，悄无声气地向前蹿行，竟不留半点陈迹。

她在庵堂里冷冷僻清，孤寂了十几年，若然此次真的走了，临了便也还是个冷冷僻清。

……

只见那与宫墙相隔不过七八尺的窄巷中空荡荡的，没一小我影。

话刚出口，便即觉悟，仓猝掩开口，朝内里张了张，见他徐行近前，立在中间蹲身施礼，却不敢出声。

“叫他们出来吧，转头若须用药，你也盯着些，莫出了甚么岔子。”他叮咛着，接过来喝了一口。

徐少卿换了套青色行衣，头束网巾，站在巷子里，眼望着劈面那座陈旧不堪，但却不竭有车马立足，人流出入的门楼沉默不语。

冯正排闼而入，捧着茶近前奉上：“儿子不恭，滋扰寄父。外头御药局的人来了，寄父看……”

徐少卿玉白的脸上僵僵一笑，像只是悄悄牵动了一下。

“寄父稍坐，待儿子奉茶来。”

甫一进门，面前便豁然开畅，但见那厅堂以内屋宇壮阔，楼上楼下门客盈门，喧闹不已。

那店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陪笑道：“是，是，小……小人这对眸子子真是擤鼻涕用的，几位官爷千万恕罪，恕罪！”

“罢了，别难为他，上去瞧瞧人到了没有。”

斯须间，绕过转角处，不几步便到了寝殿正后。

“本督是奉旨问话，你据实说便了。”

徐少卿瞧着那张虽在病中，但却一样娇美难言的脸，心头微动，蓦地里生出一股神驰，但随即又按下了。

静观半晌，便领着那名一样作便装打扮的东厂档头出了巷子，一起穿街而过，径至那门楼下。

房门刚闭，他玉白的五指便随即撤开，那双眸子已然亮了，不见半分倦色。

那扇小窗半启着，模糊可见内里粉黄薄纱的绣帐。

“方才早说了，本督是奉旨而来，又不是单单要难堪你，瞎跪个甚么劲儿，起来！你速回御药局，再叫几小我来用心瞧瞧，今晚连夜会诊，翻查档库内历朝脉案藏书，务必拿个准话出来。”

脉象沉滑，似是安稳，实则真假不定，印堂间模糊有一抹暗色，与那太医所言公然全无二致，公然是外毒侵体之相。

她面色惨白，双目紧阖着，本来已有些明艳的唇腮间，现在又不见了赤色。但眉宇间却还是一片淡然，仿佛身处如此存亡大限当中，仍不见那种惶惑不安的忧急。

自从站定后，徐少卿的目光便定在她的脸上，没再游疑过。

徐少卿挑唇笑了笑，没去管她，屏气凝神，检视她肩头，却也没甚么蹊跷的处所。

殿内似是暗了很多，但还没到掌灯的时候。

他不觉喉间有些发干，但念着情势告急，仓猝收摄心神，却俄然见她一双秀眉不知何时竟凝了起来，像是身上痛苦难耐，又像是昏倒中仍觉他此举不当，下认识的悄悄顺从。

身后那名档头随即领命上楼而去，不半晌又转了返来，立在廊柱间不着形迹的打了个眼色。

应了声“是”，便起家将殿内的窗子都掩了，这才却步退到外间。

可现在站在这窗下，那心头却已是轰然麻乱，竟有些沉不下来。

徐少卿抿唇一叹，又替她拢了拢被子，返身越后窗而出，仍走原路，眨眼间便返回了偏殿。

那人听到排闼声，霍然转头，先是有些迷惑的看了看，但见来人虽是丰神玉貌，一副墨客打扮，但却掩不住骨子里溢出的那股凌厉之气，令人望之生寒，赶快几步迎到面前，拱手道：“在劣等待徐公公多时，有失远迎，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