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位[第2页/共3页]

她在他身边正坐下来，莞尔衔笑呈上茶盏。黑瓷的茶盏盖着盖子，瞧不出内里是甚么。

是以这一点临时不与她多作辩论，但头一句……

“好，就算这两句解释都说得通。”天子轻缓一笑，冷涔涔的面庞好似覆了一层薄霜。倏尔伸脱手去，猝不及防地轻挑起席兰薇的下颌。隔着案桌，他神采平淡地凝睇着她，“但就算说得通也无妨，朕还偏就对你上心了，如何？”

以是……

合着授意他们不让她晓得的不是旁人而是面前帝王？兰薇不觉笑意间添了点儿促狭意味，提笔写道：“宫人撤旧盏时，杯身有白迹一缕未拭净。若为陛下不慎倾洒，宫人必及时撤换，如此只能是宫人上茶前曾致倾洒，不敢使陛下多等，故而再添水、仓猝擦后呈上。”

专为备水所用的侧间处所不小，此中有多少种茶、水，亦备有杏仁露、绿豆糕之类的常见饮品及茶点，为的是朝臣或宗亲来拜见时，都可呈上对方所喜的种类。

席兰薇瞧了瞧面前木架上摆放整齐的一个个茶罐，刚想让秋白问宫人一句天子常日里喜好甚么茶，就见本来候在房里的两个寺人都辞职了。

非常均匀的红色，瞧着温温润润的，和茶盏的黑瓷对比光鲜。呼吸间，淡淡杏仁香袭面。

席兰薇较着一僵。因被他捏着下颌而不得不与他对视的双眼惊得完整移不开来。

霍祁苦笑点头：就不该跟她置这个气！

兰薇轻怔，回到为她搁在纸笔的那一边，照实写道：“臣妾不知陛下爱好，但见陛下上一盏喝的杏仁茶，感觉陛下起码本日想喝……”

建恒二年玄月十六日……

兰薇笑容一凝――他看出来了？是宫人那里露了马脚？

天子禁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方才还感慨她心机周到，只道是个沉得住气、甚么都不在乎的――合着该惊骇还是惊骇？

香气缭绕的同时霍祁心底一闷，一阵挫败感，打量她半晌，问出一句：“为甚么是杏仁茶？”

席兰薇与杜氏闻言均有一凛，天子复又扫了二人一眼，薄唇轻启道：“杜氏无端惩罚随居宫嫔，废充华位，降正六品秀士。”

半晌工夫，就见席兰薇从侧间出来了，秋白清和随在身后，她亲身端着茶盏。

“……”霍祁眼看着她写满这一张纸的清秀小楷，连话都说不出，心下只得感慨真是好细的心机。六宫嫔妃，想知他爱好的不在少数，唯这一回是他鼓起想拿爱好刁难旁人，还就让她立时三刻寻着蛛丝马迹摸了个准。

内里的一片红色让他顿时一怔。

杜充华尽是委曲、朱唇轻颤，好似想说些甚么，终是狠一咬唇，只字未言。

带着两分马上就能找她“费事”的窃喜，天子安闲不迫地执起了茶盏、揭开……

席兰薇衔笑，持续解释下去：“臣妾退至侧间，见晾茶所用案几上有一白圈，与茶盏底普通大小，猜是先前倾洒固结而成未及清理。蘸起轻嗅，有杏仁香，故知是杏仁茶。”

上一次因为猜他的心机被杖责了五十，此番见他点头，本就强压心惊做着解释的席兰薇心下一颤，换了一张新纸写得有点镇静：“此番是陛下要问、臣妾不敢欺君……”

他口气悄悄，神采间也是浑不在乎的模样。兰薇稍放了心，见他不开口让她辞职，就悄悄在旁坐着。过了斯须，天子抬了抬眼：“去换茶来。”

这话确是问得席兰薇内心发沉了，她实在担忧过这个，最后却还是还是上了杏仁茶、还是答得诚恳。既然已到了这个份上，那更深的考虑也无妨全让他晓得：“若所奉茶水陛下不喜，臣妾恐被惩罚；若陛下问及杏仁茶启事，臣妾含混其辞推与寺人，便于御前宫人树敌。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统统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