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乐妓叩音[第1页/共3页]
心有难言苦处,又被触及过往,叩音更是愁闷不已,因而几次豪饮,也难停歇心头郁苦,更是在酒入愁肠以后,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忿来,暗下决计,倘若事情真到不能转寰境地,大不了另有一死,也好过被元家父子那等凶蛮无德之人欺侮。
门扇轻合,随那轻微一声,室内只余沉寂。
再经贺湛略加指导,叩音不觉就提及出身,平康坊内诸妓大多附属教坊,与青楼私妓有些辨别,也多数有惨痛经历,或者是因家属开罪所牵没为乐籍,亦有奴婢发卖为妓,乃至有良家子因为孤苦无依误入风尘,叩音的景象便是后者,她非出身繁华官家,父祖原是小商贾,靠酿卖酱、醋为生,也可算为略有薄产,但是祖父逝后,伯父沉迷博戏而不安于业,父亲又病弱,家道因而垂垂得志。
她又听得一声仿佛感喟般降落:“某见娘子甫一入内,颜容似有忧色,莫非有难言之事?无妨道来,某纵不能助益,聊为听者也能容娘子倾诉,倘若能略微开解更是幸事。”
实在普通环境下,那些高官权勋虽有才气夺占乐妓,不过到底是违律之行,为一戋戋美色担着被御史弹劾世人诽夷的风险太不值得,一不谨慎闹去天子跟前,说不定就会丢官去爵,是以这类事情并未几见,但是这回叩音却恰好碰上了元家郎君。
可看不出来,这么一名边幅俊朗又颇具风仪的贵胄青年,竟也是重色之流。
叩音不由自主被面前这张面貌吸引目光,看着那双乌眸幽深处,映出烛火有若星曜,本身的小小黯影晃晃留在星火当中。
假母本来也当她往红倌人培养,教习歌舞乐曲,只因尚小不及十五才保处子身,后却被平康坊中假母看中,出资买来此处,终因而免却被逼卖身这等厄运。
“妾之旧籍正在钱塘,只是幼年便离故里,也只要些微印象罢了。”叩音轻叹,饮尽一杯清酒,眼角微有湿痕。
“某本欲在此盘桓数日,不忧没有与叩音娘子小话之机。”
但是元三郎为宠妃手足,三郎之父及恩侯竟胆敢在天子脚下做为侵犯民妻恶事,浩繁御史尽皆遮目避耳不见不闻,本身不过附属教坊一乐妓,寒微轻贱乃至不如百姓,又怎能将受逼之事张扬扳连旁人?
叩音更觉受宠若惊,她不比得其间都知娘子叩玉受万千追捧,欢迎客人当中虽也不乏王谢后辈高官权贵,但是皆为见叩玉而不得,退求其次在此饮乐,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用心乐舞,博得不过三两击掌罢了,多数视而不见,但有看来目光,无不是被她容色吸引,尽为轻挑。乃至很多自视狷介者直言“不过如此”,让她惭愧难言。
莫非说天子果然对裴后一往情深,乃至于不但元贤妃,便连元家父子也晓得天子尚且念念不忘旧人?若真如此,那九五之尊又怎会狠心如此,就算假定裴相有大逆之行论罪当诛,也不该法外施惩加族诛重刑!
能称为普宁坊贺府唯有一家……这玉郎竟是宗室后辈?假母微微一怔后,更是大添殷勤。
“本日偶然赏曲。”贺湛手执鎏银长嘴壶,倾腕斟出两杯清酒,自拿了一杯仰首饮尽,却又似回味普通,将那杯沿略挨唇边,举眸时眼角长飞,不尽风骚之态。
床上高卧之人却展开了眼睛,哪有分毫醉意。
须知大周刑律,可没有族诛之罚!自从建国,也产生过几起谋逆得逞,正犯虽被斩首,可族人依律也只是放逐,更不提妇孺无一活命!
当闻这位玉郎并非冲着叩玉而是冲那叩音,假母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又啧啧称奇,也难怪她,在这平康坊,凡是名誉赫赫妓者皆以诗才辩才为佳,面貌凡是不是品流评定标准,凡是冲着色貌来客,多为粗鄙之辈,辟如那位因为姐姐封妃父亲得侯而俄然显赫的元三郎,便是胶葛叩音不放,将叩玉这位都知娘子视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