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夜悲歌[第1页/共4页]

他怀里比猫儿还轻的小家伙近乎气若游丝，虽复苏了，也不说话，也不动，温馨非常，怔怔地看着漫天雪花，过了一会儿，倦倦地闭上了眼睛。小孩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泪珠挂在枯瘦的小脸上，冷风刮过，很快没了陈迹。

同日，顾均率军急行军往澜江阻截柳从之，连夜赶路，终究在半夜赶到澜江。也就是在这里，在这个冰冷彻骨的雪夜，这个初出茅庐的年青人经历了他平生当中，最为可骇的一个夜晚。

这里是宣京北城，宣都城内最为寒酸的处所，街巷狭小肮脏，来往皆是贩子小民，贫苦百姓，厥后起了战乱，流民渐多，这里就成了北逃流民的堆积之所。雪还鄙人，伴着凛冽冷风，放眼望去，只见街口巷角尽是面凝霜雪，冻得面色青紫的流民。一支御林军三三两两分离，将这流民一个个抬起或扶起。有的奄奄一息，气味尚存，故而送往临时安设之所，暂挡风雨。有的已经没气，就直接草席一卷扔板车上，等最后全数扔入乱葬岗。

不过路平肯定薛寅不是这个意义，并且这小家伙也绝对挨不起那一刀。

福大命大吗？

实在路平的秘闻早被天狼查了个通透，这些事薛寅也大抵晓得，只是现在，看着这各处冻尸，乃至那五六岁就短命的小孩，薛寅不由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他还是看着那被抱着的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只见那御林军走到板车前，将小孩抛在尸堆上。薛寅眼力极好，这一幕落在眼中，忽的眉头一皱，低声号令路平，“把那小孩抱过来，快。”

“下雪了？”

顾均在此之前从未领兵交战，不过是个读过几天兵法的读书人。可柳丛之是谁？薛朝名相，一样也是传奇将领，政坛失势后参军，一步一步从小兵做到将军，大破月*队，闭幕了一场战乱的人！初生牛犊或许不怕虎，但初生牛犊，胜得过虎么？

见他抱着小孩走近，薛寅也顾不得霍方，转过身看着路平局里的小孩，也不顾脏污，左手搭上小孩脉搏，右手缓慢点上小孩胸口几处穴道，而后掐上人中。他伎俩极快，这么一翻行动后，缓缓把手指放在小孩鼻端，过了一会儿，眉头伸展开来，倦怠道：“这个还是活的，我刚才远远看他动了一下……感觉他能够另有救。”

路平谨慎翼翼地抱着孩子，“回陛下，主子刚才顺口问了，这孩子是孤儿，没人管。”

“此次又是谁？”袁承海挑眉，“他们另有多少兵力？”

“但是悔怨？”

青年文士动机一转，恍然，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他说着就要转头分开，不料身后男人忽道：“越之。”

薛寅目光一转，也看到了那小孩，是个小男孩，不过五六岁大，瘦得几近皮包骨头，骷髅似的一个小人。他问路平：“你家有几兄弟？”

“可叹出了我这个败类，偶然向学，废弛家声，犯上反叛。”袁承海苦笑着感喟，随即话锋一转，“这顾均我有些许印象，他四年前才中探花，由此入仕。学问倒是做得很不错，就是不知他也会带兵兵戈？”

“如何，怕了？”男人轻笑。

带回宫？路平一怔，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按理来讲，如许的小家伙要进宫只要一条路，阉割。

袁承海思忖半晌：“父亲论名誉，只怕真比不过顾源。不过爷爷的名头才真的是清脆。”

看着如许一双眼睛，没人会感觉这是一个奄奄一息转动不得的将死之人，这是一双――充满朝气的眼睛。

雪花轻柔飘落，将六合染作乌黑。流民衣不蔽体，无家可归，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底子有力抵挡，六合之间，除风啸以外，就是悲惨绝望的哀哭声，二者相溶，汇成一曲悲怆凄婉的哀歌，被大风远远地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