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相濡以沫[第1页/共4页]
会昌二十年冬,那是他们方才结婚之时。不到亲耳聆听,周元笙亦设想不出,本来切身证明的一瞬,她的心还是能如刀割般疼痛不止。
傍晚时分,书房舒展的门俄然敞开,彩鸳立时起家,预备上前扣问,只见周元笙摇了点头,神情非常安好,语意却尽是怠倦道,“你也去罢,我在这里等王爷返来。”
很久无话,也不知他是否在考量该如何答复,还是那答案已久到他需求回想方能记起。周元笙望了他一刻,蓦地抓起书案上一张信笺,扬了一扬,转手便将那薄纸引向一旁的灯烛之上,火苗瞬息间便吞噬了那证物的一角,继而缓慢的将它化为一缕缕灰烬。
话音甫落,周元笙已腾地站起家来,她直直地走到他面前,侧目看了他半晌,蓦地里扬起手来,广袖蹁跹,卷起了一道凌厉的风烟。
这中间已隔了很多年了,像是隔了沧海桑田。久到她觉得终将拜托毕生的良缘变成一场笑谈,她觉得此生绝无干系的人变成了枕畔絮语的夫郎。但是彻夜过后,统统便又会回到原点,世事如棋,她到底不是个好棋手,算不到那些非黑即白,更加算不到那些吵嘴之间恍惚不清的暗影。
他敏捷地垂下了视线,便看不到她现在固结的笑容,她的眼中、她的唇边皆是带着无声的笑意。这是他们结婚五年以来,他第一次承认他是爱她的,这个刻毒的人,这个将心层层包裹的密不通风的人,他本来是爱着她的,却也不过如此待她。
统统能出口的,不能出口的,想粉饰的,没法粉饰的话皆已被她说尽,李锡琮俄然感觉浑身一松,事已至此他该感到光荣的,他爱的人并不需求他的解释,她是晓得他的。
疾风过处,她清冷的指尖柔缓地抚上了他的脸,和顺的摩挲以后,停驻下来。他垂下的睫毛悄悄一颤,便即缓缓扬起,眼中有一抹惊奇,尚带了多少惶惑。
李锡琮的身子倏然前倾,眉心狠恶地跳了两跳,待要张口,却听周元笙淡淡笑道,“我已看过,它便不需求再保存于世,还是烧掉稳妥一些。何况,你本来就是留待给我看的,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太久未曾开言,李锡琮的声音虽无犹疑,却带暗哑,“那确是一个启事。”
李锡琮的眉峰似蹙非蹙,双唇微微开启,好久方再度轻吐出一个字,“是。”
李锡琮神情一震,不由凝目看向她。她亦侧过甚来,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二人谁都没再说话,便于这谛视中浑然彻悟。不必借助言语,自有默契渐渐弥散在相互笑容之间,如许的笑意是该被记在内心的,记上个三年五载,就足以令他们安然安静的相守住接下来的光阴工夫。
周元笙先是点了点头,转而摆首,似笑非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你今后若肯好好赔偿人家,未始不算将功赎过。且你未曾存了偷梁换柱,易子代之的动机,也还算有些知己罢了。”
落日余晖斜斜洒落在檐下,将周元笙的一半脸庞照得灿然生光,端然明丽仿佛庙里镀金溢彩的菩萨泥像。另一半却埋没在恍惚不清的光影里,清冷暗淡,似是久不见阳光的深谷才子,忘怀了怎生浅笑,忘怀了怎生面对世人。
见他不语,她又浅笑弥补道,“只是你算错了时候,没想到我这么早便已寻到了它。”笑罢,方才一字一顿道,“王妃虽为周氏女,然与周氏并不亲厚,今后其子若进京为质,恐难挟其以威慑元辅;反之,母子连心或可令王妃心有顾念,他日为周氏所用,毛病王爷大计。故请王爷千万以大局为重,斩决后患,切勿自伤阵脚,终招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