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生之约[第1页/共3页]
“女人,”彩鸳惊呼一道,待要去掠取那信,已是来不及了,不由焦炙道,“女人这是何意?莫非女民气机已定,再不睬会二爷了?”
听她语气中带了几分诘责的意味,周洵远心中大为不满,拂袖斥道,“闺阁之人,听到那些言语,不说避而不言,反倒来向父老相询,你过往十五载受的教养就是如此么?还不归去修心养性,专注学业。”
周元笙气得浑身乱颤,羞得满目赤红,想到本身原与面前之人父女情分甚浅,她当然未曾承欢膝下,其人也未曾关爱照拂过她一日。现在不过想求他释疑,却遭受冷言冷语,相对很久竟连半句安抚之词皆无。心中一片惨伤,站起家仓促行过礼,强忍鼻中酸楚,快步行出了书房。
“季春桃叶渡口别后,流光渐逝,恍忽已至孟夏,虽一城南北,经月不得相闻,不知娣光阴安好,表情安好?
彩鸳头一次听她说得这么明白,内心也跟着烦躁起来,想了半日,才勉强开口道,“话虽如此,可二爷夙来待女人的交谊,我们外人皆看在眼里。虽说公主、太太另有想头,只怕也禁不得二爷一番实心。如果女人肯的话,我想二爷就是赴汤蹈火也必定成全。女人细想想,他是知根知底的人,未始不是女人真正的夫君。”见周元笙凝眉不语,又低声道,“何况二爷曾得皇上金口,会应允他一桩求恳之事,女人另有甚么可担忧的?若能得皇上赐婚,岂不是分身其美么?”
周洵远怔了怔,更加不耐道,“清者自清,有甚么可应对的。你枉自读了那么多书,岂不闻谎言止于智者。”
回到还砚斋,周元笙屏退世人,望着一桌邃密菜肴却无半点胃口,歪在软榻之上,只想大哭一场,偏又流不出一滴眼泪。想到本身金樽玉粒的活了十五载,目下想来真好似一场笑话,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本来讲的便是她这般难堪已极的处境。
周元笙本来心内凄苦,见此笔墨,五内顿时涌上一阵缠绵无措,只感觉诸事纷繁如麻,千头万绪不知如何理清。转首间,瞥见几案上红烛明灭,略一狠心抬手将那信笺引向跳动灼光,明丽鲜丽的薛涛笺焚身以火,转眼便化为一缕缕玄色灰烬。
周元笙一面聆听,一面于腹内策划明日之事,听了这话,忽地心念一动,却已有了一番计算,当即缓缓展颜笑道,“是了,你说的很对。明日我正该会会二哥哥,他有话对我说,我又何尝没有话要对他说。”
周元笙听她语气便知话中有话,不免狐疑起来,接过那帐本,粗粗一翻,一张殷红如血的薛涛笺便飘然落于榻边。她忙拈在手里,急问道,“这是甚么?谁通报出去的?”
周元笙悄悄一叹,无法道,“我眼下堕入是非、本身难保,尚不知明日身在那边,那里来的闲情逸致再去考虑这些事。”
天气将晚,廊下华灯初上,周元笙借着月色清辉瞥见院中侍立诸人面上带着猜疑暗笑,于见到她的一刻兀自难以粉饰,只是停下交头接耳。她不便发作,亦不想在人前失了气度,干脆举头阔步,目不斜视地穿过世人,一双藏于袖中的手却早已颤抖不止。
房门吱呀一声翻开,倒是彩鸳悄悄入内,望了周元笙一道,也不劝她用饭,只将手中一沓子账册奉上,轻声道,“这是彩鸾她娘今儿递出去的,上个月那几处买卖的账册,请女人过目。别的,这里头另有一桩要紧事,须请女人示下。”
段夫人忙欠身应了一声是,复又移步出去叮咛丫头们摆饭,叮咛过后,却也不焦急进屋,单身立在廊下看丫头们手捧食盒鱼贯入内,一抹淡笑缓缓地跃上她柔婉的眉梢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