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03 旧时风月 (7)[第3页/共4页]

本来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见着他了，那他前次在家过夜，是甚么时候？是两个月前，还是三个月？即便返来过夜她也不必然晓得，官邸如许大，他们的寝室又不在同一层楼，偶尔看到侍从室加了当值，才晓得是他返来了。

就那一刹时心软，多年来的寒冰积雪，就此融得无声无息。她想，他也那样难，职位越高，越是繁忙，她几近就未曾见他真正畅怀笑过，人前的笑容实在都是虚的，而人后的笑容里，总带着一缕深重的倦意。

她恼羞成怒，低头用力在他手上一咬。他手上吃痛，闷哼了一声，反过手来，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她乱打乱挣，他一起抱着她，只是不放下来。廊下本来站着侍从官们，这时都只是低着头悄悄偷笑。她胡乱踢打着，扭着身子：“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他已经用脚踢开纱门，将她一起抱上楼去了。

苏樱

他并不答话，她又低低叫了声：“沛林……”语气娇柔委宛，“好不好嘛？”

闲言碎语总听获得一两句，有阵子他很喜好参谋部的一名女秘书，仿佛是姓王。连吴夫人都忍不住向她提起：“现在那位王蜜斯可真不得了，传闻三公子到那里都带着她，两小我还在瑞穗住了好一阵子。”她倒并不在乎，这么多年，多少也淡定安闲了。他贪新奇，凭是甚么样的国色天香，顶多不过两三个月，还是抛到脑后了。她欣然地想，因为再如何美，却又如何及得上任素素，那女子，才是真正的倾城倾国。有任素素一比较，其他的人，连她在内，都成了庸脂俗粉，以是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她啐了他一口，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瞟着他，撅着嘴说：“我要你背我。”

她身上的香气淡淡地氤氲在身畔，她在叫他的名字，那样低，那样柔：“沛林……”他有甚么不肯承诺？他另有甚么不肯给她？他背着她拾阶而上，青石板的山石砌，弯曲折曲的丛林间一起向上，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把在半天里燃着，又像是春季的花，明丽鲜妍地红着。天气暗淡阴沉，仿佛要下雨了，铅色的云低得似要压下来。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上一步，都有微微的震惊，但他的背宽广平实，能够让她就如许依托。她问：“你畴前背过谁没有？”他说：“没有啊，你但是头一个。”她将他搂得更紧些：“那你要背我一辈子。”他脱口承诺她：“好。”

连他的秘书，都比她更受尊敬，积储了多年的气愤仿佛突然发作：“慕容清峄，任素素早就死了，现在我才是你的老婆。”他无动于衷：“你最好弄明白，我向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老婆，你不过是慕容清峄夫人。”

她向来没有见过他哭。夫人是心脏病，凌晨发作，再未复苏，在她赶到以后，他才从挽溪赶回乌池，等他到双桥官邸时，大夫已经宣布不治。他当时冷静无声，立在母亲的床前，过了好久，她才听他低低唤了一声：“姆妈。”似孩子般茫然无助，她晓得那是壅南边言。他偶尔抽暇陪着母亲，母子二人都极欢畅时，会说上一两句壅南话。她向来没有想过他也会哭，她本来觉得，他生来就是贵胄公子，万众钦慕的人生，旁人羡慕不已，却本来和她一样，各式光彩之下的一颗心，会在伤极痛极以后落泪。

苏樱坐在廊下藤椅上晒太阳，身边的小圆几上放了一只大果盘，内里堆着满满的紫微微的葡萄、红苹果、黄鸭梨……她本身拎着一嘟噜葡萄，摘一颗渐渐吮着，忽听到老妈子笑吟吟地来奉告她：“总司令返来了。”她将葡萄往果盘里一撂，顺手拿起一本西文杂志往脸上一盖，躺在那边，只假装睡着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