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观文殿虞世南草诏 爱莲亭袁宝儿轻生[第3页/共5页]

大隋天子，为辽东高丽不臣，将往征之，先诏告四方，使知天朝恩威并著之化。诏曰：朕闻宇宙无两六合，古今唯一君臣。华夷虽限，而来王之化，不分表里；民风虽殊，而朝宗之归，自同遐迩。顺则绥之以德，先施雨露之恩；逆则讨之以威，聊代风雷之用。万方进贡，尧舜取之鸣熙；一人横行，武王用觉得耻。是以高宗有鬼方之克，不惮三年；黄帝有涿鹿之征，何辞百战。薄伐玁狁，周元老之肤功；高勒燕然，汉嫖姚之大捷。从古圣帝明王，未有不并包蛮夷，而共一胞与者也；况辽东高丽，匹在甸服以内，安可任其不庭，以伤王者之量，随其梗化，有损中国之威哉！故今爰整兵戈，正天朝之名分；大彰杀伐，警小丑之跳梁。以虎贲之众，而下临蚁穴，不异摧枯拉朽；以弹丸之地，而上抗天威，何难空幕犁庭。早知机而革面投诚，犹不失有苗之格；倘恃顽而负固不平，终难逃楼兰之诛。同一斯民，容谁在覆载以外；莫非赤子，岂不置怀保当中。六师动地，断不如王用三驱；五色亲裁，聊以当好生一面。款塞及时，一身可赎；天兵到日，百口何辞。慎用早思，毋贻悔怨。故诏。大业八年玄月二旬日敕。

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亸袖太憨生。

炀帝看了一遍，满心欢乐，笑说道：“笔不断辍，文不加点，卿真奇才也！前人云：文章华国。本日这一道圣旨，真足华国矣！此去安定辽东，卿之功非小。就烦卿一写。”遂叫近侍将一道黄麻诏纸，铺在案上。虞世南不敢抗旨，随题笔起来，端端楷楷而写。炀帝因圣旨作得畅意，甚爱其才，要奖饰他几句，又因他低头写诏，不好说话。此时袁宝儿侍立在旁，遂侧转头来，要对宝儿说话，瞥见宝儿一双眸子也不转，痴痴的看着虞世南写字。炀帝瞥见，遂不作声，任他去看。本来袁宝儿见炀帝自做圣旨，费很多吟哦搜刮，并不能成，虞世南这一挥便就，心下因想道：“无才的便那般吃力，有才的便如此敏捷。”又见世南生得清清楚楚，弱不堪衣，故憨憨的尽管贪看。看了一会，忽回转头来，见炀帝清清的看着本身。如果宝儿心下有私，未免要惶恐，或是面红，或是跼蹐，因他出于偶然，故声色不动，看看炀帝，也中是憨憨的嬉笑。炀帝知他平素是这憨态，却不甚猜忌。

是时麻叔谋河道已通，单骑到东京来复旨。炀帝见说，随进便殿坐下，叫马守忠引他出去。麻叔谋同丞相宇文达翰林学士虞世基出去。麻叔谋朝驾毕，因奏道：“广陵河道，臣已开通，未知陛下几时巡幸？”炀帝问用多少野生，多少深浅，麻叔谋细细奏陈。炀帝大喜，赏赉甚厚，留他在都，陪驾巡幸广陵。宇文达道：“河道已通，陛下巡游，须得几百号龙舟，方才体式；如果这些民船差船，怎好乘坐？”炀帝道：“便是。”宇文达道：“黄门侍郎王弘大有才调，陛下敕他趱造，必能仰体圣意。”炀帝大喜，遂写敕旨，命王弘就江淮处所，要他制造头号龙船十只，二号龙船五百只，杂船数千只，限四个月造完缴旨。虞世基道：“陛下既造龙舟，天然造得如殿庭普通，莫非也叫这些鸠形鹄面，撑篙摇橹？”炀帝道：“这个天然是这班海员。”虞世基道：“以臣鄙意，莫若将蜀锦制就锦帆，再将五色采绒，打成锦缆，系在殿柱之上；有风扯起锦帆东下，无风叫人夫牵挽而去，就像殿之有脚，那怕不可。”宇文达道：“锦缆虽好，但恐人夫牵挽，不甚美妙。陛下何不差人往吴越处所，拔取十五六岁的女子，扮做宫妆模样，无风叫他牵缆而行，有风叫他持楫绕船而坐，陛下凭栏张望，方有兴趣。”炀帝听了大喜，即差几个得力寺人高昌等，往吴越处所，选十五六岁的女子一千名，为殿脚女。虞世基奏道：“陛下征辽之旨已出，今河道已成，龙舟将备，莫若以征辽为名，以幸广陵为实，也不消征兵，也不必征饷，只消发一道征辽圣旨，播告四边，彼辽小国，天然望风臣服，落得陛下坐在广陵受用，难道一举两得之事？”炀帝大喜道：“卿言甚是有理，依卿所奏而行。”众臣退出。炀帝因说得欢畅，竟忘了宝林院去。只见朱贵儿、袁宝儿两个走来，炀帝问道：“你们从那边来？”袁宝儿道：“妾等在宝林院看沙夫人来。”炀帝道：“恰是，沙妃子身子如何风景？”朱贵儿道：“身子太医说无妨，只可惜一名太子不能哺育。”炀帝对贵儿道：“你先去代朕说声，现在朕要草诏，不得闲，稍停朕必来看他。说了你就来。”贵儿领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