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酒肆初结金兰 通姓名自显豪杰[第1页/共6页]
县官租赋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复取。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挞更嗟无完臀。
这男人衣衫褴褛,脚步仓促,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讨热酒来吃,仿佛与店家熟谙的普通。尤员外定睛旁观,见他举止古怪,因悄声问店小二道:“此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他么?”小二道:“此人常来吃酒的,他生在斑鸠店,奶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尤员外听得斑鸠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家近前拱手道:“叨教老兄上姓?”咬金道:“鄙人姓程。”尤员外道:“高居那边?”咬金道:“住在斑鸠店。”尤员外道:“斑鸠店有一名程知节兄,莫非就是盛族么?”咬金笑道:“那边甚么盛族!家母便生得戋戋一人,不知有族里也没有族里,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节,又叫做程一郎。员外问咱如何?”尤员别传闻是程咬金,仿佛拾了活宝的普通,问道:“为何有这些柴扒?果是卖的么?”咬金道:“也差未几。小子家中断有老母,端赖编些竹箕、做两个柴扒养他。本日驮出来,没有人买,风又大得紧,在此吃杯热酒,也待要归去了。叨教员外上姓大号?为何问及小子?”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烦,且是一桩大买卖;只是店里不好说话,屈到敝宅去,才好细细筹议。”咬金道:“本日遇了知己,但凭叮咛,敢不跟随!只是酒在口边,且吃了几碗,到宅上再吃何如?”尤通道:“这却甚妙!”就拉他同坐,一个财主与一个穷汉对坐,店东人看了掩口而笑。他两人吃了几大碗,尤通算了账出店,咬金道:“这几把柴扒儿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钱罢!”拱手出店。
明早世人进府,樊虎拿批上月台来转限,世人都跪在丹墀上面。刘刺史问樊虎道:“这盗贼会有踪迹么?”樊虎道:“老爷,踪迹全无。”刺史叫用刑的拿去打。用刑的将要来扯,樊虎道:“小的另有一事,禀上老爷。”刺史道:“有甚么事?”樊虎道:“本州府有个秦琼,原是本衙门捕盗,现在现在总管来节度老爷标下为官。他捕盗多年,还知些踪迹。望老爷到来爷府中,将秦琼讨回,那陈达、牛金,定有下落。”刺史还未曾承诺允与不允,那五十多人上月台乱叫:“老爷作主,讨回秦琼。这秦琼受盗贼常例,买闲在节度来府中为官。老爷若不作主,讨回秦琼,到此捕盗,老爷就打死小的们,也无济于事。”刘刺史见世人异口一词,只得笔头转限免比,出府服侍。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疙瘩脸横生怪肉,肮脏嘴暴露獠牙。腮边倦结淡红须,耳后疏松是非发。粗暴气质,浑如生铁团成;狡悍身材,却似顽铜铸就。端的一条朴直汉,须知不是等闲人。
咬金道:“前程固好,只是我母亲在家,无人把守,如何是好?”尤通道:“既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当接过敝宅扶养,就是彻夜接得过来才妙。”咬金道:“小弟卖了柴扒,有几个钱,粜几颗米儿归去,才好见他。本日柴扒又未曾卖得,天气已晚,猝然要他到宅上来,他也一定肯信。”尤通道:“说得有理。这却不难,彻夜先取一锭银子,去与令堂为搬移之费,他见了天然欢乐,天然肯来了。”咬金道:“这倒使得,快些拿来!”尤通袖中出银一锭,递与咬金。咬金接来,就入袖中,略不伸谢。尤员外一面叮咛摆饭,咬金心中欢乐,放开酒量,杯杯满,盏盏干,不知是家酿香醪,非常酒力,只见甜津津好上口,迭连倒了几十碗急酒,垂垂的醉来了;劝他再请一杯,倒吃下三四碗。尤员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叮嘱咬金快去迎请令堂过来,明日好日,便要出门做生业。咬金只得起家,虽是醉中,一心牵系着这一锭银子,把破衣裳的袖儿,很命捏紧,打躬唱喏,道别出门;不想袖口虽是捏紧,那袖底倒是破的,举手一拱,那锭银子早在胁肋边溜将下来,滚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门口。那些庄客瞥见,拾将起来,向尤通道:“员外刚才送他的银子,倒脱落在这里,可要赶上去归还他?”尤通道:“我送银子与他,正在而悔怨。”庄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悔怨起来?”尤通道:“此人是个没阘茸的,拿了归去,倘然母子筹议起来不肯来了,也没法措置他;现在落掉了这锭银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然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