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恸哭[第1页/共2页]
云卿一愣,低头咬着嘴唇,眼泪顿时更澎湃了。却又冒死忍住,再叩首道:“徒儿领命,伸谢徒弟教诲。”说完便欲起家,那腿却跪得僵了,不免一个趔趄磕到了中间椅子上,裴二爷慌得伸手去拦,却终是晚了些,顿时就听得磕碰的低声闷响。云卿忍住哭声低头去了,余下裴二爷伸动手呆呆地站在远处,思路刹时飘远,神采恍忽难言。
云卿却哭得更凶了,道:“我知多年来扳连了徒弟,叫徒弟你四周游山玩水也不得放心,现在一心牵挂我才回了物华城,却又卷入此番诸多骚动。徒儿自知亏欠徒弟很多,此生当代只怕都了偿不尽,但是徒弟既深知我心,何必又带了六哥儿返来教我瞥见?我越见,就越是想,就越是恨,就越是不安……”云卿本来连哭都压着声音,到此处心伤哽咽更是说不出话来,裴二爷本听得难受,此番却悄悄咬了牙,最后仍忍不住说:“你道我情愿带六哥儿回物华?岂不知是慕家那小子为了奉迎你而逼得我如此!六哥儿是甚么人,被慕家小子像耍猴一样牵着走,能不巴巴地想要杀了他么?这六哥儿也是,年青气盛沉不住气!这些年我着人细心教他,也压不住贰心底那股子戾气!现在竟叫我去教他?教甚么教?两个门徒一对儿的不长进,连夏公万分之一都及不上,该死了让慕家小子给耍得团团转!”
云卿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在衣衿上,她也顾不得擦,只低低抑抑哭着说:“徒儿晓得不该,可如何能不去想?便是徒弟教我琴棋书画,劝我宁心静气,我这些年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啊!梦里都是血,全都是血,那是我夏家满门哪……”
但是即便如此,赔上一条性命毕竟是有些不值的。云卿非常感激云隽生,当日他带她与云湄从姑苏一起赶来物华城,恰逢天灾四周百姓流浪失所,一起上颠沛流浪吃尽苦头,云隽生却始终带着对夏晚晴的戴德好生顾问着她们,向来半分差池也无,教云卿如何能不将他当作真的祖父来看?
裴二爷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茶杯悄悄一声嗤笑,冷冷开口说:“别说六哥儿,连我都想揍他。甚么德行,竟然胆敢打我徒儿的主张。呵,我的徒儿我当闺女一样宝贝着养大,论模样论才情物华城哪个男人配得上?更别说他早就有妻有子还做尽了掉脑袋的事!”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再想那件事!”裴二爷咬牙切齿说,“恨就恨我当初不该收留你,让你在这物华城做个叫花子想必你早死了这条心!”
身后远处便传来声音,夹着裴二爷特有的嘲笑声道:“你能怎地?”
云老爷子便是当日带云卿云湄返回物华城的云隽生。云家与夏家毫无连累,乃是云卿的大姑姑夏晚晴当年因体弱多病而被其母带去东山香岩寺上香,上罢香后赶上个高高瘦瘦描述干枯的苦行僧,那和尚看了夏晚晴一眼,提出要为她念一段经文,其母以为也是善缘,便向庙里借了个僻静处特地去听和尚念佛。和尚念完便道:“你命数当真奇特。灾害在物华,置之死地而后生却远在姑苏。”彼时恰逢云卿之父夏晚煦得了姑苏七品县令的一个官补,一时母女俩皆打趣说怕是这夏晚晴要沾了弟弟的光。但话虽如此,夏晚晴毕竟心细如发,竟不知不觉在姑苏给百口安排了退路。当日云家一线埋得极深,便是收留半个夏家,只要安排妥当也是够的,不想夏家一日惊变,多数人乃至没有机遇去一趟姑苏。
云卿一愣,恍忽低头讷讷不言。裴二爷看了她一眼,一指头戳在她脑门儿上,转而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就看不出他那里好,不过比旁人精了然些!可夺目有甚么用?物华城是非之地,越夺目不过越伤害,你道他现在繁华繁华,竟看不透不过是一层浮土风吹即散罢了!枉我人前人后夸足了你,一点不让我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