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鹤万里[第3页/共9页]
管弦声起,胱筹交叉,世人谈笑甚欢,唯有蚩尤皱眉不语,凝睇着烈烟石,兀自心道:“莫非是在岩浆中烧损元神,才将往曰之事忘了吗?但倘如果失忆,又何故唯独记不得我呢?”心内七上八下,百味稠浊。自他得知烈烟石对他情深意重,生命相与,心中便大为震惊,对她亦不免有了一丝莫名的情素。固然远不如对纤纤那般神授魂与,但也有和顺感激之意。此时见她俄然判若两人,冷酷如此,似将畴前事尽数忘怀。惊奇之余不免非常失落。
那青丝囊中竟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童!从高空摔下,头颅碎裂,肢体骨骼也断为数截,脑浆异化鲜血,红白一片,双目圆睁,尽是惊怖惊骇的神采,眼角泪珠未干。
半个时候以后,终究瞥见了那五只怪鸟。纤纤蒲伏在鹤背上,紧紧尾随厥后。
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晶火石,朝里走去。
当是时,忽闻声窗外有人叫道:“八郡主返来啦!八郡主返来啦!”人声鼎沸,行动纷织。纤纤跳下床来,朝外了望,只见无数的人影从窗外掠过,朝着凤尾楼四周奔去。她心中一动,混水当中最易摸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嗷嗷叫声越来越近,俄然几道黑影从岑岭以后转折飞出,闪电般突入这山谷当中。纤纤眼尖,立时瞧见那几道黑影乃是六只乌黑的怪鸟,巨喙如钩,红睛胜血,头顶一个庞大的肉瘤,双翼黑羽如钢,平坦之时竟有四丈余宽。腹下四爪,前短后长。此时后爪微曲,前爪上则勾了一大团淡青色的丝囊,如蚕蛹普通微微颤抖。
麋集枝叶整齐环合,暴露一角蓝天。蓝天之下,岑岭险要,黑岩高耸,叫声便是从那山岳后传来。纤纤俄然心想:“倘若那臭鸟贼从空中飞过,没有瞧见我,那该如何是好?哼!莫非还要我挥手叫他吗?门儿都没有。”噘嘴又想:“是了,我骑鹤从他身边飞过,他如果叫我,我便用心假装听不见,气也将他气死。”抿嘴浅笑,凝神翘望。
那人好像幽灵,飘忽不定,阴风吹来,身形扭舞变形。绿幽幽的脸上,血污斑斑,板滞的双眼尽是眼白,本来是鼻子的处所,只剩下黑黝黝的两个洞口,嘴唇被扯破开来,舌头耷拉在外,牙齿森然,口涎不竭地从豁嘴滴落;肚腹分裂,血肉恍惚,一团绞扭的肠子拖曳其外,悠悠荡荡;两只手臂残破不堪,白骨错落,正笔挺地朝纤纤伸出,十指张舞;一双只剩下白骨的残腿轻飘飘地朝前挪动,平直地朝纤纤飘来,口中收回沙哑而降落的“赫赫”之声,像是喘气,又像是嗟叹。
纤纤心道:“这五只怪鸟想来也是寒荒怪禽了。”只见那五只怪鸟嗷嗷乱叫,在万千险峰尖崖之间凹凸穿越,朝着远处一座极其险要的岑岭飞去。那座岑岭寸草不生,霜雪遍覆,万仞峭壁之上,尽是累累巨石,道道隙缝;唯有山顶雪地当中,一株青松如盖,傲然横空。
蚩尤与拓拔野站在人群以外,隔着无数的人头,看着烈烟石冷酷浅笑,与世人一一施礼,俄然感觉与她如此悠远。数天之前的诸多景象,现在想来竟然仿佛隔世。
孤傲人影,半壁月光。纤纤怔怔地在夜风中独坐半晌,自怜自伤,忽而心乱如麻,忽而万念俱灰。茫茫人间,竟是如此孤单无依,心中凄苦,感觉人间之事了无兴味。泪水冰冷流淌,俄然喃喃哭泣道:“臭鸟贼,你当我奇怪你吗?我要找娘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