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令人无法拒绝[第1页/共1页]

雪岭山长年被冰封雪盖，絔毓裔一小我住了十年。他每日夙起练剑，中午打坐，晚间坐在屋檐下，望着山腰那一棵孤松入迷。他经常会做梦，梦中是他与徒弟围坐于柴火旁，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阳春面，面上是滚烫的热气，徒弟的眼里倒是和顺的寒光。

面条清汤寡水，上面只撒了些许葱花，几滴酱油，连块肉都没有，但那一口热气腾腾的面，却仿佛唤醒了他甜睡已久的灵魂。那香气混着木桌老旧的油渍味，和墙角剥落的白灰相映成趣，成为了他影象中最深的一笔。

现在，他再次踏入这座小镇，街巷还是，人流仓促，只要那家“何记面庄”，已不复当年模样。

絔毓裔只反复了一次，语气却如寒冰落石，令人没法回绝。

他并不急着动筷，而是悄悄地看着这碗面，仿佛面中有风雪，有过往，有未曾说出的死别。

伴计愣了愣，赶紧回声，“好嘞，您稍等！”

人说豪杰多孤单，可絔毓裔不感觉。

那一日，他吃到了人生中第一碗“阳春面”。

“小二，来一碗阳春面。”

“阳春面？客长您这口味真平淡。”伴计笑道，“我们家另有红烧牛肉面、龙须虾仁面、百味鸡丝面……”

厥后，徒弟死了。

厨房不大，但灶台边冒着蒸汽的铜锅热气腾腾。只见那厨子手脚敏捷，擀面、切面、拉面，一气呵成。然后将细如发丝的面条投入沸水，翻滚三息，便捞出沥干，放入瓷碗中，舀上一勺清汤，撒上几片翠绿的葱花，几滴酱油装点其上。面汤清澈见底，面条晶莹透亮，一如当年。

店内木桌擦得发亮，墙上挂着画框与匾额，乃至连灯笼都被擦得透亮。伴计穿戴同一的茶青色布衣，腰间围着白布围裙，正忙着号召客人。

一筷挑起，面条柔中带劲，如玉带缠绵。他送入口中，咀嚼之间，那熟谙的暗香仿佛东风劈面，又如旧梦重温。他悄悄闭上眼，感遭到汤底那一抹鲜甜透着骨子里的暖和，似是雪岭山头的阳光，穿透了光阴的灰尘。

窗外雨丝斜织，小镇的一角在昏黄中像是一幅墨色山川。

“阳春面。”

门口换了新的红漆招牌，上书“何记传人”，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明显是新近请来名家题写的。门帘被换成了绣着云鹤图案的布帛，洁净整齐，透着股不应时宜的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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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碗阳春面，被端到絔毓裔面前。

“客长请里边坐！”

他晓得，只要他还记得那碗面，记得阿谁午后，他便不会孤傲。

面快吃完时，汤底渐凉，葱花沉入碗底。他昂首望向窗外，那巷子深处走来一个老者，背微驼，手里提着油纸伞，伞下模糊是副熟谙的面孔。

絔毓裔排闼而入。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像在咀嚼人生，咀嚼光阴。他想起那年徒弟坐在劈面，眼神中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慈爱。当时他年幼，只晓得面好吃，现在却明白，那一碗阳春面，是徒弟用平生教他贯穿的江湖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