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2)[第2页/共5页]
智深离了铁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智深掀起帘子,入到内里坐下,敲着桌子叫道:“将酒来!”卖酒的仆人家说道:“师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和尚吃了,便要追了小人们本钱,又赶出屋。是以,只得休怪。”智深道:“胡乱卖些与洒家吃,俺须不说是你家便了。”店东人道:“胡乱不得,师父别处去吃,休怪,休怪。”智深只得起家,便道:“洒家别处吃得,却来和你说话。”出得店门,行了几步,又瞥见一家酒旗儿,直挑出在门前。智深一向走出来,坐下叫道:“仆人家,快把酒来卖与俺吃。”店东人道:“师父,你好不晓事,长老已有法旨,你须也知,却来坏我们衣饭。”智深不肯解缆,三回五次,那边肯卖。智密意知不肯,起家又走。连走了三五家,都不肯卖。智深深思一计,若不生个事理,如何能够酒吃?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绝顶,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智深走到那边看时,倒是个傍村小旅店。但见:
向来过恶皆归酒,我有一言为世剖。
几人涓滴不能尝,几人一饮三百斗。亦有醒眼是狂徒,亦有酕酌神不谬。
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连续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气候暴暖,是仲春间气候,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庙门外登时,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铛铛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坊来看时,本来倒是一个贩子,约有五七百人家。智深看那市镇上时,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旅店面店。智深深思道:“干呆么!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也自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得净水流,且畴昔看,有甚东西买些吃?”听得那响处,倒是打铁的在那边打铁,间壁一家门上,写着“父子客店”。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小我打铁。智深便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那打铁的瞥见鲁智深腮边新剃暴是非须,戗戗地好渗濑人,先有五分怕他。那待诏住了手道:“师父请坐,要打甚么糊口?”智深道:“洒家要打条禅杖,一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铁么?”待诏道:“小人这里正有些好铁,不知师父要打多么重的禅杖、戒刀,但凭叮咛。”智深道:“洒家只要打一条一百斤重的。”待诏笑道:“重了。师父,小人打不怕打了,只恐师父如何使得动?便是关王刀,也只要八十一斤。”智深烦躁道:“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小我。”那待诏道:“小人据常说,只可打条四五十斤的,也非常重了。”智深道:“便依你说,比关王刀,也打八十一斤的。”待诏道:“师父,肥了欠都雅,又不中使。依着小人,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与师父,使不动时,休怪小人。戒刀已说了,不消叮咛,小人自用非常好铁打造在此。”智深道:“两件家生,要几两银子?”待诏道:“不还价,实要五两银子。”智深道:“俺便依你五两银子。你若打得好时,再有赏你。”那待诏接了银两道:“小人便打在此。”智深道:“俺有些碎银子在这里,和你买碗酒吃。”待诏道:“师父稳便,小人赶趁些糊口,不及相陪。”
昔有一名贤,走笔作一篇标语,单说那酒。端的做得好!道是:
次日,真长老与首坐商讨:“清算了些银两赍发他,教他别处去,可先说与赵员外晓得。”长老随即修书一封,使两个直厅道人,径到赵员外庄上,说知就里,立等回报。赵员外看了来书,好生不然。回书来拜复长老说道:“坏了的金刚、亭子,赵某随即备价来修。智深任从长老发遣。”长老得了回书,便叫酒保取领皂布直裰,一双僧鞋,十两白银,房中唤过智深。长老道:“智深,你前番一次酣醉,闹了僧堂,便是误犯。今次又酣醉,打碎了金刚,坍了亭子,卷堂闹了选佛场,你这罪业非轻。又把众禅客打伤了。我这里削发,是个清净去处,你这等做,甚是不好。看你赵施主面皮,与你这封书,投一个去处安身。我这里决然安你不得了。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言,毕生受用。”智深道:“师父教弟子那边去安身立命?愿听俺师四句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