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1)[第1页/共4页]
看官传闻,本来这色最是怕人。如果他故意恋你时,身上便有刀剑水火,也拦他不住,他也不怕;如果他偶然恋你时,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他也不睬你,常言道:“才子成心村夫俏,红粉偶然荡子村。”宋公明是个勇烈大丈夫,为女色的手腕却不会。这阎婆惜被那张三小意儿百依百随,轻怜重惜,卖俏迎奸,引乱这婆娘的心,如何肯恋宋江?当夜两个在灯下,坐着劈面,都不作声,各自肚里迟疑,却似等泥干掇入庙。看看天气夜深,窗间月上,但见:
酒不醉大家自醉,花不诱大家自迷。直饶本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
宋江听了,也不作声。婆子便推过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下,便推她女儿过来,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便罢,不要烦躁。你两个多时不见,也说一句有情的话儿。”那婆娘那边肯过来,便去宋江劈面坐了。宋江低了头不作声。婆子看女儿时,也别转了脸。阎婆道:“没酒没浆,做甚么道场?老身有一瓶儿好酒在这里,买些果品来与押司陪话。我儿,你相陪押司坐地,不关键臊,我便来也。”宋江自深思道:“我吃这婆子钉住了,脱身不得。等她下楼去,我随后也走了。”那婆子瞧见宋江要走的意义,出得房门去,门上却有屈戌,便把房门拽上,将屈戌搭了。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
银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窗斜月映寒光,透户冷风吹夜气。角楼禁鼓,一更未尽一更催;别院寒砧,千捣将残千捣起。画檐间叮当铁马,敲碎搭客孤怀;银台上闪动清灯,偏照闺人长叹。贪淫妓女心,仗义豪杰乞似虹。
只要孤老不出门,花言巧语弄精魂。多少聪明遭他陷,身后应须拔舌根。
且说阎婆下楼来,先去灶前点起个灯,灶里现成烧着一锅脚汤,再凑上些柴头,拿了些碎银子,出巷口去买得些时新果品、鲜鱼、嫩鸡、肥鲊之类。归到家中,都把盘子盛了。取酒倾在盆里,舀半旋子,在锅里烫热了,倾在酒壶里。清算了数盆菜蔬,三只酒盏,三双箸,一桶盘托上楼来,放在春台上。开了房门,搬将入来,摆在桌子上。看宋江时,只低着头,看女儿时,也朝着别处。
阎婆听得女儿脚步下楼来了,又听得再上楼去了,婆子又叫道:“我儿,你的三郎在这里,怎地倒走了去。”那婆惜在床上应道:“这屋里多远,他不会来。他又不瞎,如何自不上来,直等我来驱逐他,没了当絮唠叨聒地。”阎婆道:“这贱人端的望不见押司来,气苦了。恁地说,也好教押司受他两句儿。”婆子笑道:“押司,我同你上楼去。”宋江听了那婆娘说这几句,内心自有五分不安闲。被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
那婆子见女儿不吃酒,心中不悦,才见女儿转意吃酒,欢乐道:“如果彻夜兜得他住,那人愤恨都忘了。且又和他缠几时,却再筹议。”婆子一头深思,一面安闲灶前吃了三大钟酒,感觉有些痒麻上来,却又筛了一碗吃,旋了大半旋,倾在注子里。爬上楼来,见那宋江低着头不作声,女儿也别转着脸弄裙子。这婆子哈哈地笑道:“你两个又不是泥塑的,做甚么都不作声?押司,你分歧是个男人汉,只得装些和顺,说些风话儿耍。”宋江正没做事理处,口里只不作声,肚里好生进退不得。阎婆惜自想道:你不来睬我,希冀老娘一似闲常时,来陪你话,相伴你耍笑,我现在却不耍。那婆子吃了很多酒,口里尽管夹七带八嘈,正在那边张家长,李家短,说白道绿。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