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第7页/共9页]
世人跟了戴宗,回到州衙里。蔡九知府在厅上专等回话。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下答复知府道:“本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浑身臭粪不成当;是以不敢拿来。”蔡九知府正待要问原因时,黄文炳耳在屏风背后转将出来,对知府道:“休信这话。本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此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蔡九知府道:“通判说得是。”便发落戴宗:“你们不拣恁地,只与我拿得来。”戴宗领了钧旨,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世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事不谐矣!兄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当厅歇下。
火家正把戴宗扛起来,背入杀人作房里去开剥,只见头边溜下搭膊,上挂着朱红绿漆宣牌。朱贵拿起来看时,上面雕着银字,道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朱贵看了,道:“且不要脱手!我常听得智囊说,这江州有个神行太保戴宗,是他至爱了解,莫非恰是此人?如何倒送书去害宋江?言一段书却又天幸撞在我手里!”叫;“火家,且与我把解药救醒他来,问个真假启事。”
次日,起个五更,趁早凉行;拴上甲马,挑上信笼又走。约行过了三二百里,已是已牌时分,不见一个洁净旅店。此时恰是六月初旬气候,蒸得汗雨淋,浑身蒸,又怕中了暑,气。正饥渴之际,早瞥见前面树林首一座傍水临湖酒坊。戴宗捻指间走到跟前,看时,干清干净,有二十副座头,尽是红油桌凳,一带都是槛窗。戴宗挑着信笼,入到内里,拣一副稳便座头,歇下信笼,解下腰里膊,脱下杏黄衫,喷口水,晒在窗栏上。
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当日害酒,安闲房里睡卧,不在话下。
只说宋江安闲营中将息了五七日,感觉身材没事,病症已痊,考虑要入城中去寻戴宗。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揣了些银子,锁了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迳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院长家。有人说道:“他又无长幼,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里歇。”宋江听了,直寻访到那边,已自锁了门出去了。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说道:“他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那边是住处。”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亦有人说道:“他安闲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讨赊钱入城来。”
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有为军,倒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此人虽读经籍,倒是恭维谄佞之徒,心肠褊窄,只要嫉贤达,-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常常来浸润他,;经常过江来请访知府,希冀他引出职,再欲仕进。也是宋江运气合当刻苦,撞了这个仇家!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礼品,自家一只快船,度过江来,迳去府里探听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里公宴,不敢出来;却再回船,恰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