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一片[第2页/共5页]

七娘子的这一问，实在已经冒犯了交际场上不成文的端方：寺人净身又叫削发，削发前的旧事按理是向来不当着本人议论的。毕竟如果有一条别的路走，谁会情愿挥刀自宫？连寺人本身能够记念，但七娘子要问旧事，能够说已经触及了贰心底最痛的伤疤。

只看连寺人的表示，就晓得他对九姨娘，只怕还未能忘情。

连寺人的瞳人就缩紧了，他一下从对九姨娘的沉沦中复苏了过来，锋利而冰冷地望向了七娘子。

“可你娘学了凸绣，那是封家绝技，你外祖父当时已经归天，外祖母也多病，家道已经中落，全仗着你舅母长于理家，你娘又能变着体例补助家用，才气逐年运营下去。你大娘舅就故意将你娘多留几年，再为她物色一户好人家嫁了。以她的技术，普通的人家，只要争着上门来聘的。”

丝缎翻飞中，那一对活矫捷现的鸳鸯仿佛也活泼了起来，翩翩在空中飞舞了一段短短的路，毕竟又落到了灰尘里。

但是，当她听到‘本相’的那一刻，七娘子才惊觉本身本来那样长于自我棍骗。

她顿了顿，又抢在连寺人之前续道。“或者您但愿我能代表娘来谅解、来宽恕甚么，但有些遗憾，是您再想去弥补，也没法弥补得上的……娘向来没有对我提及过您的事，我也不晓得她心底到底另有没有怨，或者只是更但愿您能活活着上，又或者早已健忘了旧事。究竟男女情事，也不是外人能够肆意评判的。”

两人目光相触，都有一刹时的怔然。

“当时我年纪渐长，明白了很多世事。已经晓得你娘拿出来的二百两银子，必然是封家本身的私蓄。以封大爷一毛不拔的性子，如何能够善罢甘休。是以我心急着归去领罪，就辞了差事，躲躲藏藏地回了姑苏。”连寺人叹了口气。“公然，传闻当时封家焦急用钱，竟然拿不出来，大嫂和你娘都颇受了些苛责，你娘吃不下气，便进了绣房做活。我展转托人，又见了她一面。当时候她十六七岁……恰是你现在的年纪。”

她吸了一口气，将狼籍的心境，全都吐了出来。

她伸手入怀，取出了这张早已筹办好的泛黄绣品，上前几步，悄悄地塞到了连寺人手里。

七娘子保持沉默，她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在这一屋斑斓当中，悄悄空中对着连寺人的背影。

“我把原委一说，没想到她不但没有怪我。还欣喜我说银子已经被她还上，叫我不要担忧，反过来还问我家计有没有下落。我这一世人过得盘曲，家事寥落，只要你娘经心全意那样对我好。当时我心底暗下决计，只要我另有一口气，就必然不会孤负你娘的密意。我说我有了些银子，预备托人洗去罪籍，在城外开个小铺面，一辈子也就有了下落。只是那千两聘礼，我是出不起的。”

七娘子初次别转过甚，直直地看进了连寺人眼底。

“这是她在姑苏绣的最后一副大件。”七娘子瞪着面前的鹅黄锦缎，涩然开口。“没有多久，她就有了身孕……然后便去了西北。”

她快步踱回了金龙破海大屏风前头，气味乃至已经有些混乱。

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颤抖。“总要到这么多年以后，才晓得年青时太不懂事。”

她慌乱地冲着这满室活生生的回想挥了挥手。“这些畴昔的伤痕。”

连寺人转过身来，微浅笑了。

他率先挪开眼神，仿佛承认本身的失利一样，背转过身，又踱到了屋角，仔细心细地观赏起了那边的一副银线乱针花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