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表兄[第1页/共3页]

邵稹莞尔，道：“本日仆人家来了客人，要设席，故而早早散了。”

薛霆微微点头，心中却不置可否。

风带着夏季的曛热，院子里倒是风凉。薛霆立在前院的树下，四下里看看，只见这是一处并不宽广的屋宅，在南城到处可见。粗陋陈腐，外墙的白皮剥蚀得几近不见，幸而屋子还是健壮，清算得也算整齐。

薛敬听了，忙拭去眼泪：“恰是，恰是！”这时，他看到立在前面的邵稹，讶然：“这位是……”

“表兄，”她嗫嚅道，“稹郎出了门，还是等他返来再去吧。”说着，她笑笑，“稹郎可好了，他是我的仇人，一起上，都是他在照顾我。”

宁儿看着他，内疚地笑了笑。

呼吸在刹时呆滞。

邵稹坐在车前，瞥着他，神采安静无波。

薛霆看出来，安抚道：“别怕，内里住的都是家人，你都识得。”

未多时，一个身影仓促出来，宁儿望去，只见那身形边幅，确是本身思念好久的母舅薛敬。

薛霆看着她，莞尔：“表妹，父亲就在长安。自从得知你出事，他茶饭不思，费经心寻觅。你现下跟我归去，他必然欢乐不已。”

薛敬赞成地看着他，仿佛想起甚么，道：“郎君姓邵，老叟记得故妹婿有一忘年之交也姓邵，是益州司马。”

薛霆骑着白马在前带路。白马的鬃毛结做五花，衬着左千牛的官袍，宝刀银銙，器宇轩昂。一起穿城过市，很多人转头张望。

薛霆应一声，看向邵稹的背影，如有所思，未几，跟上前去。

“你……”她感觉陌生,有些不美意义，正想问清楚，那人的声音穿过皂纱，“你不熟谙我了？我是薛霆！”

“舅……母舅……”宁儿的双眼被泪水迷蒙，快步跑上前去。

宁儿讶然，暴露忧色：“表兄，稹郎返来了。”

车马才到门前，薛霆便让家人速速传报。

宁儿见他两鬓斑白，心中惭愧，哽咽着道：“甥……甥女不孝……”

薛敬看向邵稹，忽而正色，长揖一礼：“仇人高义，受敬一拜！”

邵稹赧然，忙将他扶住，继而行礼：“公台言重，故交有难，帮手本是该当。”

假过所……薛霆玩味，能骗过这么多目光老辣的保卫，这个邵稹即便明净，本事也比山贼强多了。

一番盘曲，终得相见，薛敬亦是老泪纵横。他扶着宁儿，将她高低打量，见是无恙，双目通红地长叹一声：“幸而你安然，如果有个是非，我如何对得起你父亲母亲……”

宁儿晓得这些瞒不过，幸而在商州时就已经与邵稹对好了说辞，低声答道，“我被山贼挟制，恰遇匪首为分赃之事争斗，乘乱逃了出来。可我不想回篦城，我伯父为我择的夫婿是个药罐，归去必然还要迫着结婚，故而……”停了停，她道，“从剑南出来时，我碰到畴前父亲旧友家的儿郎，叫邵稹。他见我流浪，脱手互助，带我去商州寻母舅。可到了商州，母舅不见，又误觉得你们去了安西，稹郎便在商州寻了去西域的商旅送信，又带我来了长安等候动静。”

薛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午后阳光铺在地上，一个年青男人从门外走来，腰上佩着刀，影子长长，将天井分作两半。

世人皆是笑语一片，薛敬叮咛家人备宴，为宁儿与邵稹拂尘洗尘。

宁儿望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个青年，身上的装束像是官服。

薛霆看着她。这话先非论真假，但多少有坦白。

他看着宁儿，多年不见，她已经不再是阿谁稚气的小童，出落得和顺斑斓。他们不算熟谙，现在以失散亲人的脸孔相见，冲动过后，实在另有些生分。他并不希冀交浅言深，能相认，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