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页/共3页]
慈姑一怔,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髻:“老夫人是去禹王大庙上香,在庙门口买了你的。”记得当时林氏还小,但满脸污渍也不掩其色。老夫人顾恤她红颜薄命,花了半吊钱,买了她返来搁在翠微堂做些粗活。那年的性命都比往年贱很多。
林氏却梦见本身被赶回了翠微堂,夜里捣练活干完了,溜进小厨房去偷老夫人的藙辣油,涂在早晨藏在怀里的馒头上,咬上一口香得要命。俄然却被慈姑当场抓住,一巴掌打得馒头掉了,被揪着耳朵拎了归去,那一巴掌打得她手还怪疼的。可惜了阿谁馒头啊。
不一会宝相在外头喊:“姨娘,东小院郎君唤了。”林氏这才依依不舍地又摸了摸九娘的小脸,一步三转头地走了。
九娘把慈姑的手贴在脸上:“可慈姑的女儿和外孙必定比我聪明。我小的时候那么笨。像我姨娘一样。你教甚么都教几百遍。”
林氏回到东小院。孟建正盘腿在榻上喝着闷酒,昂首瞥见她,常日里天香国色的脸,现在鼻子通红,眼睛浮肿,嘴也肿着,一身衣裳皱巴巴跟腌咸菜似的,就皱起眉来:“明天反了你了,还敢跑去翠微堂,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砰砰砰地直打门:“阿林!开门!你还真是翻了天啦!”明天不经验经验她!一个两个都骑到他头上,这桂花院不姓孟了!
平时见了他就细声细气的林氏盯着他看了半晌,俄然眉毛一挑,几步冲上来把酒盅一抢,砰地往桌上一放:“那是我疼了一天赋生下来的小娘子!我不去闹,谁管她了?她死在内里,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是不是?!”
人还没躺下,“扑通”一声,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林氏直直地跪在慈姑跟前,把慈姑也吓得不轻,林氏却硬抱着慈姑的腿不放。
“姨娘,你手抖得短长,我扶你到榻上歇会儿。”宝相把林氏扶到榻上,看看酒壶里另有酒,干脆就着孟建的酒盅给她也倒了一杯:“姨娘你喝一口压一压。”
九娘握住慈姑的手,悄悄喊了声:“慈姑,你信不信鬼神之说,信不信人有循环投胎,宿世来生?”
林氏抖动手接过来一口气干了,胸口火辣辣的,听着孟建不在门口骂了,竟然生出些痛快来,又有点不敢信:“宝相?我把郎君骂了?”
林氏想起偷听到的话,火又上了头,一股子犟劲儿冒了上来,揪着孟建的袖子就往外拉:“你管了?你是她爹爹?你去找她了?还是让人去找她了?你如何担忧她了?你去看过她没有?你晓得她一小我被扔在内里有多惊骇?你晓得她吓得晚餐都没吃吗?她那么委曲还挨了老夫人板子!手肿得跟包子似的你看过一眼没?你就晓得说她傻说她笨,像我是不是?你去找聪明的聪明的,别来管我们这类蠢的钝的!你去疼惜那些了不得的人物去!”
慈姑笑着捏捏她的小手,细心想了想:“老奴还是信的,那年小娘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啊,老奴日日都梦到我那不幸的女儿和外孙,每天在唤我去找她们。可自从老夫人把老奴给了小娘子,我那女儿和外孙就再也没来托过梦。”
宝相又给她倒了一盅,表示那两个侍女去铺床:“推出去了,不是赶的。推的。”
慈姑又叹了口气,悄悄拍着九娘:“睡吧,你年纪小,心机不能多,会长不高的。睡吧。”
她本身去拿酒壶,却已没了酒。呆了半晌,爬上榻推开窗棂,将那酒壶酒盅一把丢了出去,砰地又关上窗。
外头窗下却听孟建叫了一声:“要死了你!是不是你丢的壶!阿林!我瞧见你了!你不开门就算了!连窗也关了?连我你也敢砸!我的鞋呢!来人——来人!”